叶徊面色凝重,沉声吩咐:“挨家挨户地找,若是有人在,拿来见我。”
他原本想要往前,又生生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沈辞辞跟着我,不要动这里的任何东西。”
擅动就是添乱。辞辞点点头,依言同他寸步不离。眼下阳光明媚,她的后背却隐隐发凉。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一个时辰之后,十一十二回来,言说这村子里的的确确一个人都没有。又说每家的屋子都有被翻动过的迹象。
辞辞兀的想起进村时遇到的车辙痕迹:“就在前两日,有人冒雨进过村子!”她笃定道。
十一道:“通常乱翻是为求财,来的人是土匪么?”
十二摇摇头:“土匪一贯残暴,若是出没,手法必定不会这么干净。又怎么会容人逃走。”
“说得不错。”叶知县抿着唇,登上村中最高处的戏楼,戏楼两侧卧着的楼梯陡而高,辞辞提着裙子攀了好久才上来。廊柱上的红漆新近重刷过。登高远眺,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山峦。
“去那里看看。”他指的是南田村的后山。山上此刻隐隐有火光,轻烟高高窜起。
那便是有人了。
稍后十二便逮了人回来,顺便还问出了这一方村民的下落。只是再回来时他的面色十分的不好:“公子,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不不不,公子不能去!不能去!”他竟语无伦次。
叶徊看了他一眼,下了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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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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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说, 消失的村民都躲在后山的一处山洞里,情况看来不容乐观。至于是如何的不容乐观,如今却不好说。十一正在山上看住这群人。
躲?为何要躲?辞辞心头的怪异感怎么也压不住。
叶徊淡淡道:“带路。”
十二收敛神色应是。
南田村后山。
山是座小山, 这山上的一切都无所遁形。白云浮浮冉冉, 枝头悬着一枚又一枚红透的柿子。秋来草色枯黄, 新绿很快又覆盖上来,黄绿相间, 被人深一脚浅一脚挤兑地东倒西歪。一路走过去,方才暴露的火起的痕迹还在。
十二在漆黑的洞口前停下, 道:“就在这里。”
叶徊弯腰走进, 顺着凄惨昏黄的火光望过去, 山洞里男女老少皆有,每个人面上都带惊惶,但更多的是苍白或是蜡黄的病色, 这些人痛苦地躺着, 少数能站着的也都是病恹恹的。
他皱了皱眉头, 回身对辞辞道:“出去。”
沈辞辞点了点头, 依言退出去。心中的猜测立时被放大。
走出山洞,视野重归澄明, 她看着漫山的枯荣衰败, 忽然间想到什么,解开随身的荷包凑过去狠狠吸几口。这里头放着几味顶用的药材, 能祛病气。如此, 鼻尖不舒服的感觉终于散去。
叶大人怎么能以身犯险呢……她正低头绞着帕子, 一个陌生的声音闯入耳中。
“姑娘, 姑娘怎么来了这里?”
辞辞猛地抬头, 见到一个背着药篓的青年迎面而来, 她愣了愣:“呃,你,你是?”
“小可姓刘,是这村里的大夫。”
辞辞笑笑:“原来是刘大夫。”
……
山洞里。
叶徊沉着脸色环顾:“谁是里正?”他问。
一个中年人颤颤巍巍地站出来:“回贵人,我是。”看这一行人的穿着气度,又肯管这种要命的闲事,必定不是凡品。
“发生疫情,为何不报与朝廷知道。”
“朝廷若是知道,怕只有放火烧村一条路可走。”里正悲戚道。
“老朽活了这么多年,早就见惯了的,他们从前就是这样对待下游陈家村的,那村子,现在还是荒的,每家都绝了户啊……”
“我们但凡在这儿的都想好了,若这病治不好,便掩住洞口,一把火烧了这里,怎么样也要给漂泊在外的南田村子孙留个干干净净的家!”白发苍苍的老人敲着竹竿抢白道,他说着,重重地咳嗽几声,胡须上沾染了血迹。
“爹!”里正忙赶过去,替他爹顺顺气。
叶徊:“疫情出现至今,可有人因此过世?”
里正:“最初发病的那人死了。其他染病的人断断续续地发冷发热,呕吐,最初我们以为是疟疾。到后来,整个村子的人都病了……”
“尸体呢。”
“早就烧成灰了。”
“发现病症是在多久之前?”
“四天之前。”
四天之前……短短四天,疫情蔓延地如此之快。叶徊垂下眼帘:“传信召岑医官来。”
十一领命而去。
辞辞带着刚刚认识的刘大夫走回来。
“这是村里的刘大夫。”她替他引荐。
见到有人去而复返,叶徊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大,公子放心,我立刻就退出去!”事态紧急,她便什么不顾,直接抓起他的手将帕子和荷包塞过去。他的指尖泛凉,掌心生一层薄薄的茧。
送出东西后,辞辞烧红着张脸跑开了。
叶徊坦然地将帕子收回袖子里,只将荷包放在鼻端闻了闻,闻起来倒也好闻,令人安心的馥郁的药气瞬间包裹住了他。
只是对上相关人等,他的神色又要冷了几分:“旁人愚钝倒也罢了,你身为大夫,怎会不知这其中的严重性。瞒骗疫情知情不报,可想过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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