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本就失去痛感的身体此刻仿佛又活泛了起来,体内经脉滚烫无比,血液逆流,最终全部汇集于一个位置。
——她的大脑。
下一刻,颅内顿时发出剧烈的震痛。
“噗——”
她猛地坐起,碰出一大口血来。
“咳咳…咳…咳咳咳!”眼睛里,耳朵里,鼻子里似乎一股热流哗哗往外涌,隐隐约约,她好像听见身旁有人在说话,还举着帕子不停往她脸上擦。
江蘅之低头,被子上,袖子上,床上,到处都是大片的血迹。
她愣住了,为何自己躺到了床上,是谁救了她?
脑子里的记忆一片混沌,她再也承受不住,只想找个倾泻口发泄出来,于是,她似乎摸到了那个口子。
下一瞬间,万籁寂静。
同一时间,身隔远方的一位老者手腕忽的微抖,杯里的茶被晃出了几滴。
“怎么了,师傅?”旁边的青年看过来。
老者却向远处一个方向看去,久久不曾言语。
那一刻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抓不着。
紧接着,屋内的江蘅之只觉眼睛瞬间清明至极,就连原本脑内的震痛也停了,熟悉的声音终于传来。
“七娘!你怎么了?别着急,医师马上就来了!”
江蘅之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循声望去。
“翠…罗?”
胡了血的嗓子发出不确定的声音。
“是我,七娘。”
“翠…罗……翠罗…翠罗…”
“怎么了姑娘,怎,怎么哭了?”
眼底再也抑制不住热意,大颗大颗地从眼眶涌出来,夹杂着脸上的血迹混进嘴角。
是咸的,也是苦涩的。
不知哭了多久,她昏睡过去,这具疲惫的身体似乎察觉到总算能有个好觉,于是这一睡,就不省人事。
还是那顶熟悉的灰色帐子,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纸窗依旧半虚半掩,一缕阳光从缝隙挤进来。
屋内的人已经起身,她仅仅披着单薄的外衫,坐在书桌前神色专注地写着。
一张张黄里透白的纸张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所有事情。
“第四世。”
写完最后几个字,江蘅之才缓缓地落笔,松了一口气后,眉目间尽是希冀。
或许是劫后余生的涅槃,老天终究给了她机会,既然武道这条路走不通,成亲之路依旧走不通,那就只剩这最后一条路。
江蘅之盯着手里的纸张几刻后,起身叠起来收着,转而便向外面唤道。
“翠罗!”
院子外有人应了一声,随后掀帘而入,见屋内的主子已经开始自行穿戴,翠罗立马上前搭手,并问道,“七娘有什么吩咐?”
江蘅之询问,“祖父此时可在?”
翠罗了然,点头应道,“在的,姑娘……想通了吗?”
“嗯。”
听到这话,翠罗悄悄抬眼瞧去,只见面前的主子虽然还是往日那般的不苟言笑,可那眉目间却夹杂着一丝喜色。
她的确没看错,江蘅之此时是苦尽甘来的开心,前几日昏睡之时,医师来看了许久,却始终查不出是何原因使得她七窍流血,最后也只是开了几味补药,直到江氏家主突然出现在院门口,一切都开始变了。
“身子可好些了?”
此时的江府大堂,江老正坐于上方,眼睛却始终在打量中间站着的少女。
江蘅之微微行了一礼,坦然自若地回道,“让祖父担心了,七娘已好多了,多亏医师的药方,这几日,七娘只觉神色清明,浑身轻松,仿佛以往的郁气一扫而空。”
江老缕了两把胡须,语气缓和了许多,“如此便好,算算脚程,估计明日青玄子大师就会到了,到时候可别拖着病体去见人家。”
闻言,江蘅之端着的双手握紧,她按耐住心底的激动,垂目问道,“祖父可确信,七娘当真开了……神识?”
江老不可察觉的哼笑了一声,无奈道,“老夫是不会感觉错的,当日你醒来兀自触发的那股波动,是精神力不错,现在只等青玄子来一锤定音就是。”
接着他顿了顿,好奇地问,“若是真的确定,七娘以后想修哪个道?”
江蘅之不假思索地回应,“精神师”。
听她这般的坚决干脆,看来是这几日已经想通了,江老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叠信封来。
“既然已经想好了,老夫也不便在多说什么了,这份信是几日前青玄子大师寄来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份葛老他老人家的亲笔手信,是给你的。”
江蘅之平静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她难言惊讶地伸手接过。
葛老,世人皆知,他是目前玄觞大陆里唯一的高级精神师,传闻他只差一步,便可踏入最终的大乘境界师,参悟那传说中的玄级功法。
所以正是这位声名显赫的人给了她一份手信?
江蘅之稍带紧张地捏着信,如获至宝地拆开
后,入目十行,字不多,她却看了有几刻。
“信上写的什么?”
江蘅之咽了咽喉咙,有些难以置信地回道,“葛老他……似乎有意收七娘为徒。”
听罢,江老眉头狠狠一跳,他稍微坐端了身子,神色色莫测地打量起这个平时不起眼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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