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歌声停了下来。她周围的人来了又去,只有她还木然地坐在原地,保持着那个祈祷的姿势。
黄昏已至,太阳的余晖从教堂顶端的缝隙投下来,圣母漆黑的影子笼罩了她。她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阮如安。
她穿了一身鲜红的裙子,在圣洁的教堂里,像神话故事中的女妖一样勾人心魄。如果牧师在,看到她这样不成体统的装扮,一定会把她赶出去。
然而牧师不在,唱诗班也不在,方才坐在她身边的信徒们,也都不在。
这座教堂被人清空了。
阮悦岳忽然就明白了,她仰头笑道:“你做了这么大的局,投了这么多的钱,只为了把我赶出国?那恭喜你,正房家的大小姐,你赢了,你把我赶出去了。你证明了只有你和你哥才配姓阮。”
但阮如安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神色中甚至有一丝悲悯,这个表情竟然与高高在上的圣母像有一丝相像。
反胃感忽然就涌了上来,阮悦岳激动道:“怎么了?你说话啊!”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堂里来回游荡,就像她四处寻觅、却无处安放的灵魂。
阮如安忽然抬头望向背后的圣母像:“你很熟悉教堂吗?”
阮悦岳深吸了几口气,才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我妈信教。”
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就是在唱诗班演出时被阮父看中的。而在生下阮父唯一的私生女后,她更是成了最虔诚的信徒,每年给教堂撒的钱都够养活一个普通的中产家庭了。
“那你呢?”
“我?”阮悦岳忽然迷茫了。
她的一生由错误组成。错误的出生、错误的长大、错误的回国、错误的渴望着认祖归宗……她尝试着修正错误,但很显然,她失败的彻底。
阮悦岳其实并不相信神明,因为她本身就是神明不可承认之人。
“人类其实很少拥有真正的信仰。他们膜拜的不是神明,而是披着神明外衣的欲望,”阮如安平静道,“你想要什么?”
“你是神父吗?还是你打算带我去告解室,听听我这个罪人的忏悔?”阮悦岳笑出了声,“别傻了,你能做什么?好好当你的豪门娇妻吧,生来就拥有一切的大小姐。”
“我是九七四的创始人l。”
“什么九七四……嗯?”阮悦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随即又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是你!”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九七四……九七四……一切的源头……
是九七四给了她那份让她日入208万的合同,还是九七四误导她,让她误以为这个公司是符斟的马甲。就连那条红宝石项链,也是阮如安刻意让出来的!
阮如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再抬头时,阮悦岳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这个人,到底打算干什么?这样精心的谋划,如果只是为了把她赶出国内,那也太小题大做了。
她定了定神,道:“给我个痛快吧,如今的我一无所有,只能乖乖承受。”
阮如安背光而立,圣母像投下的影子与她的影子彼此交融。她没有回答阮悦岳的问题,反而开始发问:“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割舍不下你那个赌鬼亲妈呢?她可是我计划中的关键一环,把她弄回来可废了我不少功夫。”
“这竟然也是你?!”阮悦岳的声音无奈又愤怒,“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你。”阮如安道。
阮悦岳:“……?”
“阮悦岳,i国国立大学硕士学位毕业,之后在投行做过一段时间的分析员,成果斐然。如果没有进娱乐圈,你现在大概已经升到sa(高级经理)了,”阮如安慢条斯理地说着阮悦岳的学历背景,“你是个私生女,虽然父亲给了你足够生活的钱,但能走到这一步,更多都是靠你自己努力。如果不是因为母亲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凭借你这么多年的积累,你可以在i国生活的很好。”
“我很欣赏你,一个深陷淤泥却不愿放弃的人,总是惹人怜爱。”
“怜爱?”阮悦岳冷笑一声,“给我做局,逼我退圈,让我在国内人人喊打,这就是你的怜爱?你这副面孔,贺总知道吗?”
“他早晚都会见到的。”阮如安微笑道。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阮悦岳一时卡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大笑道:“你、你竟然想要贺氏?哈哈哈哈哈哈!”
阮如安没有纠正她,这具身体换了个芯子的事说出来也没人信。
阮悦岳足足笑了一分钟,才蓦然冷下脸道:“我不干。”
“我是个私生女,你是豪门不受重视的女儿。你连阮家的家产都抢不过,却还想着从贺氏分一杯羹,这笔投资的风险太高,我不干。”阮悦岳两只手臂搭在椅子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阮如安轻声道:“你会同意的。”
“毕竟我们这么相似。”
阮如安唇角的弧度与身后的圣母像一模一样,说出来的话也是温柔至极、诱惑至极:“我们拥有同一个父亲,拥有同样的性别,一样的不受重视……虽然比起你来,我还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嫁妆。但那也只是把我送给另一个男人的投名状罢了。”
“而你呢?为你埋下污点的父亲不曾承认过你,却在你火爆全网的时候默认你阮家千金的身份。而当因他而生的隐患爆发时,他又一次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你。”
甘蓝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