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指着墙上的一件咖啡色风衣、一条米色长裤、两件白衬衣、一条牛仔裤、一双棕色皮鞋和一双运动鞋,让售货员给一起开单子。
徐安阳赶忙拉住他,低声问:“钟景同你疯了吗?”
“你刚上班,还没领到工资呢,难道不过日子了?”
“我买了一身衣服了,能够替换着穿就行……春天时间短,很快就夏天了,这些衣服根本穿不了两天……更何况我上班要穿工作服的!”
钟景同看了她一眼,“我的女人结婚不能太寒酸了,这是一辈子的大事,总不能让人一直说咱们俩结婚,连两身新衣服都不舍得置办吧?”
“虽然我们不见得是因为感情复合,但是为了孩子,我们得体面点。”
“放心,上大学后,学校每个月发补贴,而且我也一直都找活赚钱,攒下点钱,你别担心。”
他一句话就带过了大学,徐安阳听了却不是滋味。
她又想对他说对不起,但是她知道他不爱听。
“你恨我吗?”她忍不住问道。
钟景同想了想摇头:“在这次看到你之前,其实我觉得咱们各自安好就行,好聚好散。”
“当初我们结婚,也是奔着搭伙过日子,既然你有返城的机会,我们离婚分开,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我没想过,当初你决绝地离开,你长得不差,怎么也能在城里混得风生水起,结果你连小命都快去了一半。”
“不知道怎么着,看到你将所有刺都收起来,我就……”
他猛地顿住了,没好气地瞪她:“反正我现在恨你恨得牙痒痒,你给我咬一口?”
“要不是你是昌昌的妈妈,我可能牺牲后半辈子的幸福,再跟你绑在一起吗?”
徐安阳也气笑了,这人一本正经有两分钟吗?
又开始发神经正话反说,还惯会拿着儿子说事!
她也不推辞了,直接要了合适的码数,由着他去交钱。
将东西都放到他手里,徐安阳毫无负担地去上班了。
趁着她上班的空,钟景同寻了厂里领导,提交上结婚申请报告,还将今天早上的事情给说了。
他是李厂长亲自要来的,为了能在一众单位中让他选中,李厂长可是许下很多好处。
钟景同这才在“犹豫中”选择了京都第一纺织厂。
可以说钟景同这位高才生,很有可能是京都第一纺织厂革新的那把最有用的大刀!
李厂长蹙着眉,认真听着钟景同的每一句话,脑海里已经给出不少解决方案。
然而钟景同话音一转:“唉,李厂长不是我不想在咱们京都第一纺织厂大干一场事业,实在是我前丈母娘一家扒在我前妻身上……”
“不瞒您说,当初我考虑来咱们单位,昌昌的妈妈也是理由之一……如果我跟她无缘的话,可能我会带着孩子……”
他为难地摇头,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厂长赶忙说:“小钟啊,上午的时候我就听说这件事了,正想着下午召集各位代表开会呢……小徐同志是个烈性子的,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妥当,我们这些当领导的也难辞其咎……”
“待会的会议你跟我一起参加,咱们争取一步到位把问题全部解决了,趁着明天周五又是双数的好日子,你跟小徐同志将结婚证领了……”
不用钟景同提,李厂长就继续道:“小徐同志参加招生考试成绩不错,就吃了学历的亏,才在车间当上丝工……不过等你们领证后,她就是你家属了,而她又是咱们厂的员工,我们肯定给她安排个轻松顾家的活,让你能够无后顾之忧、全力以赴投入到厂子的发展建设中来……”
钟景同感激地握着李厂长的手,表示自己一定尽自己最大可能,为厂里做贡献。
李厂长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说高考恢复后大学生一年比一年多,可是厂里之前的大学生,都是推荐上的工农兵大学,很多人的水平还不如初中生呢。
从这一届开始,毕业生才是真才实学、有能力的人。
尤其是钟景同,那是帝大尖子生中的尖子生!
如果连他都无法扭转京都第一纺织厂的发展劣势,那么他们也没什么指望了,是以对于这个冲锋陷阵的悍将,李厂长自然要哄着诱着了。
徐安阳心情不错,上班也没有往常那么难熬,似乎她刚坐下来没多久,机器便随着下班的铃声停了。
她赶忙寻到组长请假。
赵组长是个四十岁的妇人,跟徐家住前后楼,因着她管着徐安阳,是以徐母与她关系不错,时不时要拿些糕点之类的联络感情。
早上厂房前的闹剧,她听了个大概。
赵组长神色一向冷肃,脸也显得长而寡淡。
她比较注重规矩,一向不喜欢长着狐狸眼、瓜子脸、哪怕瘦都精致得过分的徐安阳。
在她的观念中,这样的小姑娘不本分,而且喜欢走捷径。事实证明,徐安阳就是为了返城抛夫弃子,又想要攀附权贵,过于贪婪结果弄巧成拙剩在家里了。
“请假结婚?我怎么没听到你处对象订婚的消息?”赵组长低头在工作日志上写着,头也不抬地问。
徐安阳从上班开始,几乎没有请过假。她知道车间里的假不好请,但是婚嫁是正当理由,应该不会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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