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敞篷车驶过蜿蜒的小路,车轮压过沙土,扬起一阵细微的尘埃。阳光明亮得刺眼,海风从四周涌来,带着微咸的潮湿气息,吹乱了安琪的发梢。
“很漂亮吧?”艾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语气轻快,带着藏不住的满足感。她坐在驾驶位上,头发精心烫过,妆容完美无瑕,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
安琪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前方逐渐显露出来的房子。
这是一栋白色的度假屋,墙面被阳光晒得耀眼,屋顶是深灰色的瓦片,带着一种极简而昂贵的质感。大大的玻璃窗反射着阳光,房子前面有一条通向沙滩的小径,两侧的草地修剪得整整齐齐,像是每一片草叶都被精心设计过。
她一定很喜欢这里,安琪这么假设着,她看着母亲红唇之间露出洁白璀璨的牙齿,意气风发的表情。
敞篷车缓缓停下,发动机的声音渐渐消失,四周变得安静下来。艾琳先下了车,动作利索又带着一丝兴奋。安琪拿起自己的行李,手刚触到箱子时,目光就和门口的男孩撞上了。
台阶上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双手抱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男孩看起来不过十岁,眉头微微蹙起,和被阳光晒过的小麦色的肌肤和因为海水泡过的颜色不均匀的头发的表象不一样,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深沉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移动一步,只是用一种令人窒息冷漠的目光扫过她的脸。
“嗨,安琪,这是诺亚,你的弟弟。”埃塞克从门口走出来,语气平稳,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从容。“诺亚,见见安琪。”
埃塞克穿着浅色的亚麻衬衫,袖口挽到手肘,站在台阶上显得既优雅又疏离。他的目光温和,却带着某种距离感。他和安琪的母亲相互亲吻问候后,笑容似乎多了一点暖意。
但转向安琪时,又恢复了礼节性的平淡。
“你好。”安琪嘴角上扬,虽然内心淡漠,但也装作在乎地开口,声音很轻,语气里没有太多起伏。
诺亚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冷冷地从她的脸上滑过,然后低下头,转身进了屋子。他的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仿佛他是空气的一部分。
“抱歉,他第一次见面总有些陌生。”埃塞克无奈地耸耸肩希望安琪理解。
诺亚刚走进屋子,就听到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诺亚,安琪今天开始就是我们的家人。”
家人? 诺亚心里默念着。
他站在楼梯口,手指紧紧握成拳,指甲扣进掌心,回想起那个安琪那假惺惺的笑容,她长得并不甜美,甚至感觉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带有防备的架子,她挤出笑容时看起来有那么两分动人,但想必这也是和她那妈妈一样的诡计。
他没有转头,只是冷冷地说:“她才不是,永远都不是。”话音刚落,他迈开步子,一步步上楼,像是拒绝再参与任何对话。
屋内的装修极尽奢华,原木地板光滑得能映出倒影,墙上的挂画是简洁的几何设计,出自某一年的苏富比拍卖。
诺亚走到走廊尽头,关上自己的房门,把自己锁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
他靠在门板上,一点一点屁股滑在地上,盯着窗外的沙滩,心里泛起一阵强烈的厌恶。
“她们是家人,就像母亲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低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
房间的另一侧,安琪拎着行李进了屋子,脚踩在光滑的地板上,鞋底发出轻轻的声响。屋内的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她心里默默估量着埃塞克。这就是艾琳的品味么,她这么想着。
佣人正在向艾琳和安琪介绍房子的格局,艾琳环顾四周,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她的声音轻快而流畅,仿佛已经将自己融入了这栋房子。
“房间楼上有个很大的窗台,”艾琳笑着转头看向安琪,“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呢?我猜你会喜欢的。”
安琪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地默默点了点头。她拉着行李上楼,选了一个靠窗的房间。窗外的景色开阔而空旷,远处的沙滩连接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她推开窗,海风涌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
她的目光扫过窗台,注意到一小撮细沙。应是整洁的地方,真让人意外。她用指尖抹了一下,沙子顺着窗缝落下,像是刚刚被人放在那里的。
入夜后的晚餐在阳台上进行,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安琪低头吃饭,面无表情地进食,碗里的汤几乎没有动过。
诺亚坐在对面,手里的勺子在碗边敲出轻微的声响。
“安琪,苏菲煮的食物你还满意吗?”埃塞克试图缓和气氛,语气温和。
“挺好的。”安琪回答得简短,语气平淡。
诺亚抬起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像是在嘲笑她的敷衍回答。他低下头,用力搅动碗里的汤,发出刺耳的声响。
“诺亚。”埃塞克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警告。
诺亚停下动作,但脸上的表情没有变。他放下勺子,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嘎声,他站起身,径直离开了餐桌。
晚餐结束后,安琪躺在床上,翻着自己带来的书。窗外的海浪声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岸边,像某种有节奏的催眠曲。书页翻到一半,她听到走廊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脚步停在她房门前,然后又渐渐远去。她皱了皱眉,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却只看到走廊尽头微弱的灯光。
诺亚的房门关着,里面没有一丝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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