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朝阳仍在缓慢爬升,随着光线角度变换,走出没多远,路元清就在斜前方的土壤之中,捕捉到隐约闪过的一抹冷光。她停步看去,有样东西斜斜陷在那里,不到一拃长,通体呈现与泥土近似的暗褐色,要不是反射出些光亮,还真不太好被发现。这东西外表很古怪,底下那端大概手腕粗细,另一端却急剧收缩成尖,侧面遍布着细小的锯齿,像一把精巧而奇特的匕首,被它的主人随手遗弃。但……不对。以路元清的视力,不用走到面前,她也能看得清楚,那“匕首”边角处,还找得到一些原本蓝绿色外壳的痕迹,只是在人血里浸泡过太久,才沉积出那种暗色,更别说侧面的锯齿上,分明还挂着几缕血肉。这应该是一段来自……某种肉食性昆虫的肢体。光凭这一小段足肢,按照比例去推测,她能轻易想到,本体会是多么巨大而恐怖的模样。然而此刻,它却静静半埋在土下,看起来毫无威胁。路元清略一思忖,便虚握右掌,从仓库中抽出一把制式窄刃刀。自打唐刀被于不平斩断,后来又计划优先兑换“闪移”,她还没能攒够积分给自己兑换更好的武器。现在这把,并不出自系统商城,只是从之前洗劫武器库时的收获中挑出来,与她用惯了的唐刀长短相近的替代品。路元清手腕翻转,在空气中随意试挥两下,感觉重量也相差不大,便把它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做好随时取枪的准备,这才扬起长刀,一刀砍下!“噌——!”刺耳的金铁交鸣霎时划破清晨的寂静,刀上传来一阵巨震。制式长刀虽然比不上系统出品,但做工也绝不粗糙,一击之下,却竟然没能砍断这截足肢。足肢仅仅被掼得彻底歪倒下去,埋在土中的那端也因而彻底翻翘出来,带出一大蓬泥土。原来它早就断了,断面糊满黑泥,看不清原本形状,露出底下一个胳膊粗细的洞。紧接着,警觉在脑中尖啸,扬起的泥土中,有某样东西箭射而出!路元清甚至没看清来物,身体已经抢先反应过来,朝后闪身避让。刚劈下的刀顺势上挑,左臂也同时抬起,护住头脸。纷纷扬扬的羽绒随之飘落满地,简直像下了另一场雪,模糊了面前的视线。但她依然在缝隙之中,看到某个暗褐色的东西,已经逼近眼前!刀锋传来某种柔韧之极的触感,像是一个装得鼓囊囊的水袋被划破,粘腻的液体随之喷涌而出,正顺着刀身倾泻而下……路元清顿时浑身寒毛耸立,她连想也不想,立刻松开刀柄,又一连倒退好几步。瞬息间,挡住脑袋的那条左臂上,厚重的冬衣不知怎么竟多出一个大洞,边缘的布料还在迅速发黑卷曲,继续扩大。路元清以最快的速度拉开拉链,直接脱掉外套,甩在地上。伴随着一阵如同沸水融冰的“嗤嗤”声,她终于看清楚,原先那个手腕粗细的洞口里,有一只暗褐色的软体动物,正以异常灵活的姿态收缩身躯,爬回其中,迅速消失不见。
路元清刚才那一刀,直接切断了它,地上留下了一截同样柔软的残肢。残肢无声地翻卷蠕动着,似乎还在找寻原本的身体,灵巧得甚至有些恶心。它的断口抻出层浅色的肉膜,某种粘腻的液体就从其上分泌流淌出来,明显有极强的腐蚀性,就连扔在附近的长刀,都已经蚀断成叁截,冒出细小的青烟。这诡异的东西似乎很惧怕阳光,随着太阳逐渐灿盛,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轻,片刻之后,便缓慢地卷曲成一团,不再动弹。路元清皱眉,又退开几步,这才抬起左手看了看。温热的血在指掌中流淌,渗进贴身的衣袖里去。电光石火间,冬衣外套挡掉了绝大部分腐蚀性液体,但手背依然被溅上了几滴。就那么几滴,依然腐蚀掉一块皮肤,再耽误这么一会儿,整只左手已然鲜血淋漓。“……”自打重生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受伤,路元清盯着伤口,甚至还短暂地愣了几秒,慢慢吐出一口气。即将找到谢心的诱惑对自己来说,还是太过强烈,居然忘了一直以来谨慎行事的原则。她不再犹豫,当即退到广场边沿,才从仓库取出一瓶水,低头冲洗伤口。手上伤势看着骇人,但路元清明白,自己被系统加强过身体耐性,才会只有一点皮肉伤,如果换成别人在这里,恐怕要当场烂进骨头,左手保不保得住都不好说。下一秒,她身形一晃,整个人从原地骤然消失。“咻——啪——砰!”第一声,是利箭击穿长空的厉响。毫无前兆,一根碳素弩箭直射向路元清原本站立的地方,箭矢来势之猛,恰好击穿坠落的水瓶,还向泥土里直没进去,只露出一点尾端,在晨光之下微微晃动。第二声,是玻璃被撞碎的脆声。叁楼窗户后的人还来不及收回手弩,眼前便鬼魅般凭空闪出一个女人的身影。路元清面色冷凝,犹在淌血的左手单臂扶住窗棱,全力之下,整扇窗户连带窗框都被一脚踢爆!劲风呼啸,暗蓝色的窗帘裹着碎玻璃向内翻卷,那名偷袭的弩手,也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踹在胸口,朝屋内仰倒。她来得实在太快,房间里的叁个人全都没能反应过来,弩手栽倒下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抓到机会的紧张与欢喜。第叁声,便是子弹击发!一看清另外两人的脸,路元清毫不迟疑,直接拔枪。大口径近距离击发,就站在窗边的男人连半个字都没说出来,几乎大半个脑袋便被粗暴掀飞,红红白白的脑容物在他身侧的墙壁霎时迸开!瞬息之后,房内只剩下一个戴着导游帽的女人,她足足愣怔了十几秒,整个人栽倒在椅子上,剧烈颤抖着,脸色惨白,一声尖叫却哑在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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