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然缓缓转醒,意识还有些迷糊,身体却先一步感到了不适。酸麻胀痛从四肢蔓延开来,每一寸肌肉都在为昨夜的放纵发出抗议。
她微微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被人从身后紧紧抱着。呆怔了片刻,昨夜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以及昨晚都发生了些什么。
实在是……过于精彩纷呈的一夜。
身后的男人呼吸绵长而平稳,显然还在沉睡。
苏然轻轻扭动了一下,想换个姿势,酸涩的感觉因此更加明显,牵动着每一根神经。她倒吸一口气,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小的呻吟。
龚晏承虽未醒来,手掌却已经本能地移到她的腰际,轻缓揉按。力道恰到好处,让她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
她用了点力气转过身,面对着他。
晨光中,男人的眉眼显得柔和许多,那双平日里深邃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此刻紧闭着,被长长的睫毛掩住。
依旧是那副面容,棱角分明、冷冽疏离,但睡着之后好像沉静更多。凌厉的线条在此刻悄然淡化,裂开一丝细微的缝隙,透出一种近乎脆弱的柔软。
让人看着,便不自觉地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可以拥有他。
苏然的目光从他的眉眼一路滑下,最终停留在那两片削薄的唇上。指尖动了动,想去触碰,却终究压住了那股冲动。
此刻独属于两人的安静时光里,所有的兴奋与悸动,所有的心动与迷恋,都渐渐沉寂。而心底那些翻涌复杂的情绪,却愈发清晰,清晰到令她感觉疼。
龚晏承比她预想中更失控一点。
那明明正是她想要的,心里却更加难过。
她轻轻将脸埋进他胸口,耳朵贴着他的心跳,试图用眼下片刻的安宁来缓解胸腔深处那种隐隐的涩意。然而,那种感觉却在一点点扩大,像一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
她要的当然不止是性。
否则,此刻她就该感到满足。肉体、欲望、高潮、液体,昨晚是被这样的词语填满的。
快感太过强烈,多到她几乎无法承受,但那绝非她想要的全部。
她只是……什么也没有。所以只能向他索求这些东西,性快感,很多、很多、让人崩溃的性快感,这样才能填满心里缺失的部分。
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苏然感到心里发酸。她太擅长做这种事了——让身体同时承载多种情绪,极致的愉悦,心底的伤口却在一点点撕裂,开始痛。
她想,大人或许都是这样,面对一个很乖的孩子,可以给予无差别的温和与纵容。
唯独给不了爱。
这样的场景她见过太多,关于她的父亲和母亲,他们都曾料理过不少这样的“孩子”。
她应该庆幸。在那个家里,她后天习得的敏感细腻,让她拥有一种天然的直觉。不是刻意为之,却能下意识做出正确的选择。她从不迷失于欲望,目标始终明确,也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更重要的是,她永远懂得在恰当的时间做恰当的事。
于是,被掌控、依赖、交付信任,甚至交付灵魂——这些都是她心甘情愿让渡的权利。
但她最终能够收获什么呢?
收获了,就可以一直拥有吗?
眼眶开始发热,酸楚的感觉从胸口往上蔓延,直至喉间。苏然闭上眼,试图将所有情绪压下去。可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滑落,浸湿了贴在她面前的肌肤。
龚晏承是被胸口湿热的触感弄醒的。
他手掌在女孩子腰间的软肉上无意识地捏了捏,才缓缓睁开眼。低头一看,眉头立刻蹙起——孩子在哭。
哭得还有些惨。
这种哭和被操哭,是完全的两码事。他能分辨得出。
心头一紧,他将她往上提了提,让她与自己平视。语气不自觉地放缓,“怎么了?宝宝,哪里不舒服?”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昨晚做得太过火,手掌下意识就要往她身下探去,“是痛吗?我看看。”
苏然急忙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声音发颤,“不是……不是痛。”又试图将脸埋回他的胸口,躲避他的目光。
龚晏承却不让,手掌捧住她的脸,将她稍稍拉开,目光沉静而探究,“不是痛,那为什么哭?”
语气带着一丝压迫,却克制得恰到好处。
“嗯?”他低沉地催促了一声,声音像是直接压在了耳膜上。
苏然咬住下唇,眼泪却越掉越快。她轻轻抽了下鼻子,喉头轻轻动了动,像是要咽下所有情绪,声音却带着明显的哽咽:“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
她说不下去,似乎连自己也无法整理清楚复杂的思绪。
龚晏承静静注视着她,神色纹丝不动。他的指腹擦过她脸颊上的泪痕,动作轻柔,耐心得出奇。
“觉得什么?”他的语气低柔,听不出任何逼迫,完全就是对待小孩的口吻,“好孩子,跟爸爸也不能说吗?”
苏然被他的目光困住,终于不堪重负,整个人向前扑过去,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爸爸……”她的声音几乎是带着哭腔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像是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在这一声中决堤。
龚晏承的眉心轻微蹙起,眼神微微暗了暗,却没有继续追问。他只是伸手抚上她的背。手掌一下一下地拍着,动作很慢。
“好了,好了……不说了。”他低声哄她,声音柔得不可思议。
两人一时无声,安静地靠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苏然吸了吸鼻子,伏在他胸口小幅度地蹭了蹭,忽然开口:“我就是……有点想您。” 声音还含着哭腔。
龚晏承怔了怔。这样的语气,配上哭得发红的眼眶和鼻尖,简直让人心都要化掉。
酸软的情绪从胸口涌上来,膨胀得几乎要将皮肤冲破。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低哑,却带着点笑意:“小骗子,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
苏然抬眼看他,鼻尖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蹭着,声音低不可闻,“是呀……可我怎么还是这么想您呢?”
龚晏承眉心微动,喉结上下滚了一下,视线深沉地落在她的脸上。
她试图捕捉那张脸上的一丝破绽,但他专注的目光里没有别的情绪,只有对她的宠溺和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
这样就很好啊,不是只有性。可是……可是……
她不能不去想,他在过往性事中的状态。他是不是也疯狂到这种程度?甚至比昨晚还要更多。
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刺穿了。那些微不可见的裂痕迅速扩大,已经是一道道伤口,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眼睛又湿润了,眼泪实在是太多。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掩饰住。可是,必须要掩饰。
于是,她凑上去,主动含住他的唇瓣亲。
龚晏承看着怀里的女孩子,眼泪还在一颗颗往下掉,嘴巴却无助地含住他,吸得可怜极了。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反客为主,将她往怀里带得更紧,手掌贴上她的后脑,轻轻抚着,吻得深了些。
这个吻气息交融,连带着他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也一起塌陷下去。
亲了一会儿,她的眼泪并没有减少,反而将他脸上也弄得湿哒哒的。
龚晏承将人松开,伸手捧起她的脸,指腹轻轻擦掉泪痕,声音低沉柔软:“you really break y heart, little one”
又俯身在她眼角吻了吻,像是要把她的泪水一并吞下去,声音更低了些:“别哭了,宝宝?你哭得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顿了顿,他低笑了一声,含着一点调侃,“就这么想我?整天跟我黏在一起好不好?”
苏然被他哄得脸有些发热,低低说好,又软软地补了一句:“喜欢爸爸。”
她的声音柔得像一片羽毛,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却又藏着说不清的惆怅,轻轻拨动他的心弦,让他胸口发紧。
龚晏承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不自觉柔下去,“喜欢得一大早就在我胸口哭吗?”
她点了点头,轻声说:“嗯啊……”将他抱得更紧,一迭声地喊daddy,娇气得不得了。往往都是干狠了她才会这样,今天却什么都没发生。
龚晏承直觉她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女孩子实在太懂得怎样讨他欢心,但那些零碎的不安却像细小的针尖,一下下扎在他心上。
不过见她这幅样子,他还是选择暂时顺着她的意思。压下心里的疑虑,他继续问:“昨晚那样也喜欢?”
苏然的脸瞬间红透,抬起眼睛偷偷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娇羞和试探,声音小得像蚊子,“喜欢……”
龚晏承眼底浮现一点笑意,手指缓缓滑到她的下颌,微微用力抬起,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喜欢?”他语气低沉,带着点轻柔的危险,“全部都喜欢?”
苏然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只觉得整个人都被牢牢困住了。她眨了眨眼,轻轻点头。仰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亮晶晶的光。
“爸爸也最喜欢我了,对不对?”她的声音软得几乎要化进他的胸膛里。
龚晏承喉结动了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再次吻住她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细腻,像是要将胸口那种溢满的情绪透过唇舌一点点传递过去,喂进她的身体,让她知道自己的心究竟为了她变成了什么样。
他的手掌扶在她的后脑,将她的头固定住,吻得深切缠绵。
直到她有些喘不过气,他才缓缓放开,低声轻叹:“乖宝宝,” 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微发红的脸颊,亲她的眼睑,“别哭了。”
苏然将脸埋得更深,用力抱住他的腰,好像这样就能让心里那道裂缝合上。可事实上,那些鲜血似乎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龚晏承喉结滚动了一下,微阖着眼睛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这么温情的时刻,他硬了,这就是性瘾的坏处。
但他没有打算做,将女孩子从怀里抱起来,声音微哑地说:“抱你去洗漱?”
苏然赶紧红着脸摆手,“我自己去!”
看着她缩进浴室的背影,龚晏承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他靠在床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刚才躺过的位置,那里还留着她的温度和气息。
孩子明显没有说真话,这种笨拙的转移话题的方式根本瞒不过他。但她现在实在有些可怜,他不想再逼她。总归人在身边,他想,来日方长,总能让她敞开心扉。
他是这么以为的。
只是他不知道,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即便看不见,也会在暗处悄然扩大。
伤人,或者伤己,这裂痕才可能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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