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希打架了。
这是韩慎在假期结束的出差返回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
首先她不是江夏希的班主任,其次也不是江夏希在校内的“有关人士”,最后更不是学校的的心理咨询教室负责人。
但她现在被年级主任安排在会议室,和江夏希大眼瞪小眼。准确来说,韩慎双手交叉靠墙站、江夏希坐在椅子上低头,手里有个罐子,有些脏。
老江说,高三马上迎来体艺高考,考试结束后立刻组成单独的班级。物理是她负责,同时兼班主任,她最好趁他儿子这个机会,在学生面前立立威信。
以上就是第二个消息。
是因为之前夏令营送他回家正好撞上他老爸吗,莫名其妙的。老江交代完事情还很信任地拍了拍她肩膀,像委以重任。
“说说吧小狗,怎么回事。”
我训练完回教室看题,但是一点都看不进去。
姐姐给我的糖,我一直都带在身边。
我想吃糖。
他们问我是不是作弊所以成绩才上升好快,问是不是仗着我爸是领导才这么装逼,问是不是我爸已经联系好大学了,随便糊弄也可以混个文凭……
我不想理他们。
后来下了课他们抢我的糖,我不给。
那是我第一次收到姐姐的礼物……是姐姐送给我的……
我不是故意打架的……
江夏希的声音从平静到嘶哑,最后几句断断续续。头也低得更厉害,发丝颤抖,拇指搓封口盖要把上面的划痕抹掉,罐子也被握得变形。
但很可惜,这种塑料制品,哪怕没有摔坏只是静止在空气中也很容易老化,最后逃不过损坏扔掉的结局。
他说,他把罐子藏在怀中,可那三个人仍然要抢。他挨了推搡又被绊倒,脸和肚子都接下几记拳打脚踢,好痛好痛,但就算那样也没还手。
有人趁着他起身的瞬间从他手中夺去了糖罐,然后摔在地上。
还有人嘴里还念叨不停,骂他跟个傻卵一样,学妹送的破零食都不舍得分。
看不清是谁,拳头打在脸上时,只看见飞出去的眼镜,另外两人上前阻止也被几拳放倒。
他在呜咽,但是背挺得直。
会议室门窗紧闭,窸窸窣窣的被韩慎听得一清二楚。
她走到江夏希跟前蹲下,这才看清那个罐子,是之前江夏希躲在她家时顺便买的,逗他开心的零食。
他不是故意的打人,也没有利用自己练体育的力量优势,可这些话应该只有她会相信。
韩慎捧起江夏希脑袋,用纸巾一点一点蘸走流淌得到处都是的泪水,淤痕也变得清晰可见。
“痛吗?”
他说肚子也被踢了,韩慎不敢乱碰。
“先去医院吧。”
韩慎牵他手腕要走,糖罐掉下来他快速弯腰去接,听得一声嘶吼。
“你那瓶糖吃完再买就是了,弄成这样自己不难受吗。”韩慎扶他慢慢站起。
“老师……我不是……”
“你不是故意的,把你搞成这样我也有责任。”
韩慎转身,看着江夏希的灰头土脸,眼睛浮现一丝担忧。
“先去医院看看你有没有哪被打断了。后门又有监控,照你说的他们要是先动手,你爸又是年级组长,怕个屁。”她揉揉小脏狗脑袋。
出了会议室,江夏希第一次在学校被韩慎牵,虽然只是手腕。
两人步伐相同,看见办公室里出来的三人,还有带着他们的班主任。
“班主任,怎么说?”
“联系家长去医院呗。”
“那我这个?”韩慎敏锐地感到一记眼神,那三个学生瞪着江夏希这边。
“你等会没课就一起去?”
“那监控?”
“回来一起看,家长都在就最好了。”
刀眼消失了。
在医院等结果的时候,只有江夏希的家长没来。
韩慎听班主任和家长们沟通,无外乎家长道歉,老师道歉,家长压小孩道歉,老师让学生道歉。还有细碎“你惹他干什么、你不要命了、他爸是领导。”之类的话。
有个当领导的爹真好。她翘起二郎腿坐在长椅上,目光从未离开走廊尽头。
江夏希表情平淡,低头道歉,那班主任也好声好气附和。
幸运的是三个人都没什么大伤,反而江夏希的疼痛较为严重。三个对一个,他力气大又管什么用。
班主任带六人走在前面,江夏希距他们一个身位,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一周,至少休息一周。一周后我陪你去医院复查,没问题再回去训练。”她走在末尾,给他发了条信息。
江夏希猛然回头,刚好撞在她身上,眼睛水灵灵睁得好大。
然后就被弹了一下额头,还听到一句“下次别伤得这么重……”手指就互相厮勾。
后面“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被完全忽略。
韩慎多跨一步,两人肩并肩。
手背偶尔相贴就立刻分开,一方追上来正要牵手就收获轻轻一拍,不泄气地用手指勾结缠绕上来后又在指缝中被加紧,继而再松开。
眼看就要到学校,韩慎捏他手走了十多米,抓握他手腕走快一步进入校门。
江夏希老爹让她建立威信,她就这么做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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