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寒意散尽,江蘅之端坐在屋子里,任谁来也不出门。
前三世的今天,她先是一如既往地去往教练场,待活动完筋骨后,才去后山的密室打坐了一天,却不想,就在那里她尝尽走火入魔的痛苦,因此,这世的她与武道再无瓜葛,大概不会在出现这种情况了。
这一天很是安静,几乎没什么人来打扰她,除过翠罗进来端送吃食外,再没见旁人。
傍晚,疏散的阳光逐渐隐没,春末的风夹杂着几丝躁意,略带着室闷。
本该沉寂的心口,此时有些憋的慌,她不自觉地松了松领口,刚碰到脖颈,喉头却突然一股热,江蘅之猛地侧头吐了出来。
“噗!”
红色的斑斑点点溅于四处,她捂住心口,还没缓过神,又一股浓血喷出,人也顺势倒在地上,这时,体内突然迸发熟悉的感觉,她神色一慌,赶忙爬起来打坐,死死压住那股乱窜的内力。
背后已经冷汗涔涔,衣裳大片沁湿,她却浑然不知,滚烫的额头,紧蹙的眉毛,无不显示此刻有多难熬。
几刻后,眼看稍有成色,心口一股疼痛袭来,迫使她又喷出一大口血,接着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这是此前从未出现过的现状,她猜想,自己不仅是内力突然乱窜,还有中毒……
“有人给她下毒。”
这是江蘅之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惨淡的唇色衬得人脸色死白,她静静地靠在床头,任由自己陷入无端的猜测与怀疑。
江氏的人?虞世的人?总不可能是青玄子。
可为何要给她下毒?
正苦思冥想,屋帘晃动,她下意识转头去看,却见来人不是翠罗,而是她的冯嬷嬷。
“七娘何时醒的?怎么不唤人进来?”她轻车熟路地过来伺候。
江蘅之没有回答,只是随口问道,“翠罗呢,怎么不见她来?”
捏着帕子擦脸的手一顿,冯嬷嬷面色突然难看起来,眼神躲躲闪闪得不敢看她。
江蘅之一瞧,脑中警铃大作,不祥的预感从心底蒸腾而起。
“说”
“这……”冯嬷嬷埋头低下,“翠罗涉嫌给姑娘下毒,被家主关至地下刑牢,今日刚传出,翠罗她……咬舌自尽了。”
话毕,她如遭雷击,满脸的不可置信。
下毒?翠罗?
江蘅之拽住她的袖子,“何时下的毒?莫非是我晕死的那日?”
对了,那天我吃的都是翠罗端进来的,所以……
“不,不是的,这药已经有四五年了,据说已,已经入了骨髓。”冯嬷嬷越说声音越小,这几日江府里里外外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就连马上要举办听学的气氛都被冲淡了几分。
床上的人面如死灰,缓缓松开袖子。
沉默片刻,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除过此事,还有吗?”
声音细若蚊声,冯嬷嬷没听清楚,但她没有再问,因为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的体内,一片空——
命运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她仿佛再次走上了老路。
“我所认识的江七娘可不是这般的一蹶不振。”青玄子亲蹙眉头,凝视着面前双眼无光的少女。
见她没应声,青玄子放下手里的茶杯,发出砰的一声清响,面带严肃道,“只是内力尽失罢了,如今你修的是精神力,眼看着马上就要突破至高阶,你在这感怀什么?我不日就要走了,你最好打起精神来!莫要等我回来时你还这般模样。”
终于,江蘅之的胳膊不可察觉微微一颤,面上却仍旧沉默不语,只是双目愣愣地看向前面正在教练场比试的现场。
一切轨迹都在重合。
青幽秘林,击鼓夺旗,九霄云山接力,就连最后的玄鸟之征的人选都一样。
江蘅之闭眼失笑,此刻的她好似漂在雷雨交加的海面上,且只有一块浮木让她依靠,一旦失去,她便会立即被风雨卷去,没入海底,万劫不复,谁也救不了她,因为她只剩一个筹码了……
可是,想要胜利,不能只有这一个筹码啊。
像是终于认命了,江蘅之缓缓睁开眼,眸低只剩一片沉寂,宛如汹涌前的那刻平静。
于是一个月后,虞世南的双生妹妹,虞归晚失踪了。
夜晚失分,只有虞府的窗户还透着微光。
“一群废物,这么久了,连个人都找不到!”书房内,虞世南一把抓起砚台砸向地上跪着的暗卫。
砰——
受到撞击的砚台直接掉在地上,沾着血迹,碎成了两块。
虞世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良久,语气阴森森道,“七日,七日之后再找不到,你们就提头来见!”
说罢,他疲惫地摆摆手,“滚吧!”
一声令下,窗户晃悠了几声,屋内顿时一空,独剩他一人端坐在桌前。
虞世南压住心底的戾气,抬手揉了揉眉心,这几日忧心忡忡,再没睡个好觉,此时困意早已泛滥。
正要起身,突然背后一股凉风袭来,屋内蜡烛瞬间熄灭,紧接着,一把刀柄从后伸出。
“别动!”
一身清淡的声音飘进耳畔,刀已横在脖颈前。
虞世南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背后硬是生出一股冷汗,大脑才瞬间清醒。
正要开口询问,背后之人已经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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