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帮佣进到屋内,源博雅就从屋内走出来。他西装笔挺,觉得有些不习惯似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跟在老管家的後头。他的脸上并没有半点笑容,甚至能从中解读出不耐与疲惫,大天狗极少看见源博雅穿西装的模样,也很少见他出现这样的表情──他知道源博雅向来不喜欢参加那类型的公开活动。
源博雅一抬头,就看见了大天狗,表情中一览无遗的负面情绪,也在此刻全都消失个无影无踪。他迈开脚步走向大天狗、刻意忽视了站在一旁的源母,对大天狗问道:「你怎麽忽然来这?」
「你有两张考卷夹在我的课本里头,也不知道哪时候夹进去的,怕你需要用到,我就特地送过来给你。刚刚也有人替你拿进去了,不用担心。」
「啊!考卷八成是前天你替我检讨的时候夹进去的吧,抱歉啊,还让你多跑一趟了。」源博雅笑了笑,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正当要开口说话时,却被源母给打断了──
「源博雅,你先到车上去。」不给违逆的命令口气,让源博雅先是愣在原地,後和大天狗对上了眼,默默转身、走向自家的轿车。
斜过身、看见源博雅已经进到车子里头,她便轻轻扬起了笑,对着大天狗问:「你觉得我们博雅怎麽样?」
被如此一问,大天狗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并无回话。
「是不是和你平常所见的样子不同?将来,源博雅可是这个家族企业的继承人,从小他便开始接受教导,学习着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人。」看着大天狗,源母扬起的笑容更深,又说:「知道的吧,这就是你和博雅身分的差距。我知道你这孩子聪明,晓得我的意思,只是你可能还不清楚,博雅需要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那孩子都还未告诉你吗?等到他高中毕业,就会学习如何接管家族企业,步上与你人生不一样的道路。」
他迟早会离开这里。
迟早会离开自己的身边──
他知道,他怎麽可能不知道?他从不敢想像以後,只是选择把握当下……可他从没有把握每一个明天,都能够见到源博雅,即便他隔天就消失於他的生活中,他也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这便是他所背负的宿命。他的人生,全由这个家所支配。
握紧了自己的双拳,大天狗看着源母,很想说些什麽,可是却发现自己半个字都没法反驳。於是他双手放松,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淡然地看着源母转过身,踩着高跟鞋走离了他的面前、上了那台轿车。
等到车子开远了、远到自己看不见,他才无力地转过身,慢慢走回家去。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不同世界的人。这是从来没有办法能够选择的、由天注定的……关於「身世」,大天狗一直以来都装作不在乎,可是,他却因为自己的处境,还有与源博雅的距离,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他们从来都不合适,不论哪个方面。
「源博雅要我来转告你,昨天他家里有急事,没办法赴你在放学後的邀约。今天他也没有来上学,如果你有什麽要和他说的,我能够替你转达。」翌日,大天狗便去c班找了白狼,向她「解释」了昨日的情形。
白狼的样子有些憔悴,淡淡的黑眼圈浮在眼下,大天狗在心里默默猜测,昨日没等到源博雅,很有可能就是使她如此的原因。
「没关系!替我和源博雅学长说没关系吧!」白狼的忧愁尽写在脸上,随後乾笑了几声,「我想他八成是在躲我吧,我知道他一直都是走前门离校的,昨天难得从其他地方离开,一定是不愿意见到我的关系……」
大天狗并无答覆,只是淡然地看着白狼。
「抱歉,和你多说了那麽多……很谢谢你特地来转告我这件事情,大天狗同学。」白狼轻叹了口气,努力y挤着笑。
「不会,源博雅他……也有惦记着这一件事情,所以才特地要我来转达,就怕今天自己没来上学、没办法向你好好说明,给你多等了。」最後,他还是不打算继续撒谎──同是面对心仪之人,果然还是别耍什麽手段啊。
大天狗的那番话,让白狼重新抬起了头,本来觉得失望且绝望的神情,也在此时亮了起来,好似出现了曙光。缓缓深x1了口气,白狼小心翼翼问着:「真的吗?原来源博雅学长,也是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的啊……」
「总之,若有事情就再联系他吧,已经要上课了,我就先走了。」语落,大天狗浅笑和她道别後,便离开了c班的门口。
而今日放学,他才刚离开班上、往大门口移动,就看见了穿着便服的源博雅站在门口。源博雅与他对上眼之後,笑着对他招手,朝他喊:「大天狗!看我还特地来找你,一起放学吧!」
校园里头几乎没有一个人不认识源博雅与大天狗,虽知道他们感情要好,但看见今日请假的源博雅还特地来学校找他,还是有些震惊且疑惑──这两人,到底好到什麽程度啊?
大天狗班上的同学也在场,在听见了源博雅说的话後,路过大天狗时便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调侃:「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啊!」
此时的大天狗只觉得丢脸,皱着眉快步向源博雅移动。没发现对方臭着张脸,源博雅还是笑嘻嘻的,对着他说:「大天狗,刚才来学校的途中,我还特地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饼。」
……所以,到底该怎麽对一个迟钝的人生气的?
站在源博雅的面前,大天狗轻叹了口气,已经无力去吐槽些什麽,「我们走吧,别在学校门口逗留太久,不然只是多被做文章的份。」
随着大天狗起步,源博雅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反问他:「做什麽文章?这麽来找你很怪吗?还是今天发生了什麽事情了?」
「没事没事,当我没说!」
源博雅看着大天狗皱着眉,又副有什麽话想说的样子,就想起了自己昨日的发现。今日他会特地过来学校,都是因为害怕大天狗没人能陪着走回去,觉得孤单寂寞了。虽然都已经十六七岁、自己行动根本不是问题,但他看大天狗平时在学校老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便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是大天狗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一整天下来都没人能够谈天、能够嘻笑,一定会感到孤单的不是吗?所以他便来了,还带着大天狗最喜欢的巧克力饼。
「喏,我方才特地买的,老板说这现烤出来的,趁现在还有些温度,快吃吧。」寒冷的冬天,源博雅将手中的纸袋递给了大天狗,笑着说,「别说我对你不好啊,经过店家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你,把好吃的都给包了,最好全都给我吃光!」
「买那麽多,你怎麽觉得我吃得完?」捧着有些重量的纸袋,大天狗蹙眉,向他问:「你不吃吗?这都能称作是两人份了吧?」
「这样买太多吗?我还怕你吃不够呢。」
「……我胃口才没有那麽大。」大天狗小声说着,从纸袋中拿出一块饼来吃。今天因为源博雅不在的缘故,他中午便也没有吃饭,就这麽饿到了现在。
源博雅看着他一路上不停吃,也知道他今天肯定又没吃午餐了──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他曾因为发了一个礼拜的高烧、请了病假,在身t康复回到学校上课的时候,不小心听见大天狗的同学和他对话、得知了他这个礼拜,都没有吃午餐的这件事情。
一开始知道,他本来很生气、气得想直接质问大天狗。後来他又想,这样子似乎太老妈子了、自己根本没有生气的理由,所以,只有了「之後得减少请假」的念头出现。大天狗身子并无大问题,不过也许是因为会熬夜读书的缘故,时常会染上小感冒──这一点,源博雅也有注意到。
而在那件事情之後,他便特别注意起大天狗的身t状况还有饮食,虽然他不是那种会乱吃些没有营养的食物的人,但是太ai吃甜食这一点一直都改不掉。源博雅身为他的朋友,也不会纵容着他,看见他吃多了,就会口头提醒,大天狗也不会无视他的话,顶多多塞两口到嘴里之後,就将饼乾给收了。
今天他会特地买他最喜ai吃的巧克力饼,纯粹是因为猜测了大天狗没吃午餐,所以买给他喜欢的、好让他尽快补充补充t力,他知道若买了大天狗不喜欢吃的,他肯定会拖着很久才将食物吃进肚子里头。
「唉!」源博雅在此时重重叹了口气,语气特别无奈,「真是的……有些人就是不会照顾自己,非得要人家照顾才行!」
大天狗听见此言,皱起眉头说:「你说你自己吗?别以为买个饼乾,就等於是照顾人啊。」
在大天狗的眼中,他反倒觉得,是自己照顾源博雅居多。
「你这大蠢货,别以为我什麽都不知道!」哼了声,源博雅的语气骄傲地说:「我可是b谁都还要了解你的啊,所以我劝你也别有事情瞒着我,我知道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听源博雅这麽说,大天狗还以为他知道了昨日他母亲所对他说的话。对这个猜测,他有所保留,而为了不让自己露出了破绽,他便选择不回答他的话。
他不希望源博雅知道此事,更不希望他替他出声了──他知道他肯定会这麽做,所以,他不能妄自让源博雅打破了他们家的规矩……若真如此,那麽他也失去此刻能够待在他身边的机会。
「喔?居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那也无可奈何,自从交接了学生会之後,好似很多东西都乱了,不回去帮忙一些,他们可是稳不住的。」晴明轻叹了口气说道。
「那个青行灯不是挺厉害的吗?怎麽管理成这样子?」源博雅皱起眉头。他的认知一直以来都是「成绩越高、那做事情也相对会好」,而会有这样的观念,全都是因为大天狗的关系──谁叫大天狗就是这样的人,做任何事情都好得吓吓叫、几乎毫无缺点,好到让他不这麽觉得都难了!
「她的确是挺厉害的,不过其他的g部就……可能没办法跟上她的拍子吧?而且青行灯和校里被老师视为头痛人物的妖刀姬是朋友,为了让妖刀姬每天都乖乖来学校上课,她也得帮忙妖刀姬的班导师许多事情,即使有再多的时间她都没办法兼顾课业之後,又多忙这麽多的问题。」
「啊……居然是这样啊,我和她们不熟,都不晓得这些事情。」搔了搔头,源博雅忽然道歉:「抱歉啊晴明,我什麽忙都没法帮上。」
「我就随口提起这件事情罢了,你还是顾好你的成绩要紧。大天狗不是替你补救了吗?我怎麽都没见你的成绩飞快进步到第一张成绩榜单上?」
「第一张成绩单可是要学年前一百名呢,我哪里有机会啊!」说到成绩这档事儿,源博雅就觉得烦躁,「昨天我还被我爸妈给念了呢,但我也有好好学习啊,每一次都当我的面──」
话说到一半,源博雅就像是觉得不合宜说得这麽大声,顿了顿,将手靠在栏杆上,微微低下了头,「不知道为什麽,我妈好像不太喜欢大天狗……有时候真的觉得受够了,连我交什麽朋友都管!重点是,像大天狗这麽好的人,她也有意见!说得好像我成绩不达标准,通通都是他的错一样。」
闻之,晴明知道了源博雅生气又苦恼的点,不疾不缓地说:「源博雅,我知道大天狗是个怎麽样的人,更知道你们相当适合成为彼此的知己……可是,你心里应该也有个底,为什麽你妈妈不喜欢他的原因。」
「我……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她老ai和我作对。」
晴明闻之,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源博雅的肩膀,向他说道:「源博雅,你身处在一个什麽样的家庭、自己是什麽身分,你不清楚吗?你之所以能够就读这一所学校,不都是你千拜托万拜托来的吗?这是你母亲给你最大的宽容,也算是给予你最後的自由吧。」
「原来你也知道我之後会……」
「你母亲有和我母亲提过。」晴明还未等他将话给说完,就向他解释。他莫名感到感慨,他俩同出生於类似的家庭,背负着许多的压力,只不过他b源博雅还更加坦然接受,所以烦恼便没有他那麽多,「这都是我们仅剩不多的自由。所以源博雅,就做给你母亲看吧,把你的想法告诉她。想叛逆也好、顺从也好,反正怎麽过……」
都得离开──去过着与现在不同的人生。
那时候自己将会发现,生活变得陌生、没有熟人、没有挚ai的人,只有成堆的义务,不断警惕自己生於哪个家族,还有不可违背的使命。
站在楼梯旁的大天狗,并没有听见站在走廊边的他们,谈论着什麽样的话题,只认为自己根本没有cha话的余地──
那日放学,平常本来就相当沉默的大天狗,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氛围,心情好似特别不好一样,源博雅怎麽说他几乎都没有回话、即使回覆了,话多半不超过三个字。
「你心情不好啊?」
「没有。」
「要不然呢?脸se怎麽这麽不好?有人欺负你啦?」
「没有。」
「大天狗,你是不是在班上都耍孤僻呀?我怎麽老觉得,每一次在学校里头看见你的时候,你都是自己一个人?别把同学都当作笨蛋啊,你们都是a班的,总能找到一个感觉和自己b较契合的吧?」源博雅直接换了个说法,以为是因为这个早就存在的问题,而让他今天看起来特别暴怒。
大天狗闻之,有些愤怒地皱起了眉头,答覆:「若我是因为不想和笨蛋做朋友,那我和你早就不是朋友了。」
愣了好半晌,源博雅才完全听明白他的意思,慢了一拍才对他喊道:「喂!你这什麽话啊你!」
而在下一刻,源博雅也伸出手轻g在他脖子上,让他靠近自己的身躯。两人虽然只差一岁,可是身高差好歹也将近三十公分,大天狗被这麽一扯、直接靠在源博雅的右身,两人贴得紧紧的,一点儿空隙都没有。
靠得这麽近,大天狗有些羞了,激动得用拳头搥打着他的的腹部,对他大声嚷着:「放开我啊,源博雅!」
源博雅听见他这麽说,大笑着松开了手、将他放开,扬声说:「你总算有别的表情了,最近老愁着张脸,我都不知道你怎麽了!」
闻之,大天狗马上撇开了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将因为方才的剧烈动作而皱得夸张的制服抚平,忽然之间觉得有些害臊──原来,他都是知道的啊,都有注意到他的心情……是能够如此认为的,没错吧?
本来心里所有的烦闷,全都消失无踪。不过即便如此,他仍隐藏着自己内心真实的情绪,皱着眉头,故作生气说道:「我没怎麽样。」
源博雅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问了个特别傻的问题:「大天狗,是因为太冷了吗?你脸怎麽红成这样?不会要冻伤了吧?」
不过,即使说话的语气可以掩饰,泛红的脸也无法控制。大天狗倒ch0u了口气,吓得拉了拉自己的围巾,稍微遮住自己的脸,只回了一声「闭嘴」,就加快了脚步,走在他的前头。
「是不是围巾不够暖?要不我身上的大衣借你穿?」源博雅穿了颇多件衣服,也认为自己的身t相较他强壮,没等大天狗回覆,大衣就已经脱一半了。
「我不需要!」大天狗急忙推开朝着他接近的源博雅,脸变得越来越红──什麽冷?他现在只觉得全身散着热气!
「喂!你一副就是要感冒了的样子,逞强什麽啊!」源博雅皱起眉头,追着一直闪避他的大天狗,一个跑一个追,明明是在寒冷的冬天中,却还是流了一身的汗。
两人在源家大宅的门口,一个留着汗、气喘吁吁,一个脸不红气不喘、只觉得是暖了身子。源博雅先是嘲笑了他t能差,後又直接将手中的大衣披在他的肩上,浅浅笑着说:「……虽然你也快到家了,不过你看你流了满身汗,现在风吹这麽大,你还是老实带着我的大衣离开吧。」
「唔……」皱起眉头,大天狗轻拉着源博雅大衣的衣袖、不让尺寸b他身形还要大上许多的贵重衣物滑落於地面。
「这样老老实实的,不是挺好的吗?记得,有什麽难受的事情能和我说啊,别老憋在心里,不好好发泄会闷出病的。」源博雅语气温柔,还伸出手0了0他的头,「唉……有时候真觉得你让人很放心不下。」
被如此一说,大天狗红了脸儿,退後了一步,让他的手不再放於自己的头顶。
看吧,又来了。
总是被这样的他x1引、总是因为如此而更喜欢他……不停告诫自己必须制止的事,总会在放下戒心时重蹈覆辙。
运动会,是源博雅大放异彩的时候,只要他上场了,便会有许多人围上观赛、成为最有力的加油团,而他也总会不负众望,获得一个好成绩,成为当届个人奖牌数量最多的人。
可这种大型的校内活动,就不是大天狗的场子了。他并不是讨厌运动,但是b起t育,他更喜欢学科,宁愿待在教室里头看书,也不愿意到户外晒太yan、又跑又跳的。
男子组一百米短跑决赛已经广播集合,大天狗知道源博雅是最後一个组别的,便先到了终点旁的树荫处等着他。可是在那待着不久,附近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口中说的名字没有其他的,全都是冲着源博雅而来。
他皱起眉头,也在第一组b赛要开始的时候,先行离开了终点处,到了平时他最喜欢自己待着、或是常与源博雅一起谈天的那个地方。
短跑b赛的速度相当快,没有多久就已经轮到了该年级的最後一组,源博雅一上跑道,四周的尖叫声四起,还未开跑就有人鼓掌,加油相当热烈。外向的源博雅也对他们招手、说话表达感谢,在人员驱赶观赛的同学离开跑道後,裁判就请他们呈预备动作。
当枪声响起,跑道上的选手马上迈开了脚步往终点直线奔去,源博雅在起跑後的几秒钟慢慢超前了其他人,通过终点处也轻松拿了该组的第一。
有人递给他了水和毛巾,他笑着接下之後,便寻找着终点处有没有大天狗的身影──然而怎麽找,却都没有看见。
以为他是被人群淹没了,源博雅还随便叫住了个与大天狗同一个班的nv同学,询问她:「不好意思,你刚刚有没有看见大天狗出现在这附近?」
被叫着的nv学生有些吓着,怯场了──她知道他俩感情好,除了心里头的腐nv魂爆发了之外,更重要的是源博雅突如其来的搭话!
「我刚要来这看赛的时候,大天狗就走了……啊,大概是往那个方向走的吧。」指着记得的方向,她怯怯地开口,心情相当复杂、脑袋里头相当混乱。自己的偶像主动找自己说话,哪怕说的是再无关紧要的事,这都足以让她的心情好上整个礼拜!
「这样啊……好,谢谢你啊!」源博雅望向她所指着的方向,思考着大天狗是去哪了,而第一个念头,也在下一刻闪过他的脑海中──
到了他所想的那个地方,一推开铁门,源博雅便看见大天狗坐在一个角落、背倚靠在铁网上,闭着眼睛休息着。
真被他给猜到了,果然是在学校顶楼啊!
源博雅迈开大步走向了他,语气有些气愤地对着大天狗喊:「喂!你怎麽没在终点等我啊!」
大天狗瞥了他一眼,表情平淡,语气也平淡:「终点挤了一堆人要看你了,哪缺我一个。」
「唉!你怎麽又这麽说,什麽不缺你一个!人多有什麽用,我宁愿终点只有你!」打开手中的运动饮料,源博雅皱着的眉头迟迟未松开。大天狗并不知道这话是否有其他意思,也不愿自作多情,可每当他又说了这样容易让他误会的话,他便会觉得自己……也许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源博雅,你究竟把我当做什麽了?」大天狗觉得无力,问出心中的长年下来总没有答案的疑问。最近他真感到了疲惫,明明是如此贴近他,可是却因为自己越陷越深的关系,ga0得任何事情都特别敏感在意。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却也如此纵容着自己。
「啊?什麽当作什麽?当然是朋友啊!」源博雅语气一副理所当然。对他来说,大天狗是最要好的朋友,这世界上除了神乐之外,占据他心中特别大块部分的人!
虽然听到此答案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但大天狗还是重重叹了口气:「果然啊……」
源博雅就不解了,满头问号,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完全没有意识到大天狗的心意,「你在果然什麽?要不然要当作什麽?」
「没事,当我自言自语吧。」语落,大天狗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又向他问道:「刚才的短跑第几名?」
源博雅被问起名次、知道大天狗是有在意他的,方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念头也就此熄灭,开心地对着大天狗说:「我可是跑了分组第一呢,等会儿能下去c场看纪录的板子,我想成绩跟其他组的b下来,应该也有望拿面金牌……有没有什麽奖励啊?要不当作没在终点等我的赔罪!」
闻言,大天狗瞟了他一眼,轻笑了声,「我还能给你什麽奖励,更多的模拟试题卷吗?」
听见「试题卷」这三个字,源博雅就打了身冷颤,「这算哪门子的奖励!」
「要不我还能给你什麽?」除了考卷之外,大天狗实在不知道,给什麽东西对源博雅才是最有帮助的。
「不然,就当作欠着吧,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大天狗愣了愣,後才意识过来:「我本就没答应你要给什麽奖励的。」
「谁管了!你明明答应我会在终点等着我的,突然走了、让我扑空我多难过你知道吗!」不过,与其这麽说,还不如说源博雅在开跑之前,就想着大天狗会在终点。他知道大天狗知道他的长处、知道他的好……可他还是想要有机会展现出来给他看。所以,当在终点处没见到他,那失望真不是一般小啊。
有时候他也想被称赞一下啊!而且,与以前相较之下,大天狗的脸上越来越少有笑容,源博雅也想,若他真拿了金牌……大天狗也会替他感到开心的吧?他总觉得自己是最了解大天狗的人,然而实际上也是如此!可是……即使如此大天狗也有许多事情瞒着他,这他也是再清楚不过的。
「我没回话,你怎麽就愁着一张脸了。」大天狗的声音让源博雅回过了神,在对上了眸之後,两人先是睁大着眼睛对视了一阵子,後都默契地撇开了自己的头,头一次因为与对方对上了眼睛,而一起有这样子的反应。
「既然有好成绩,那理当要开心……抱歉,是我失约了、没在终点等你。你领奖的时候我会伴着你过去的……然後其他的,之後再说吧。」大天狗故作镇定,可若仔细听,能听得出声音有些抖着、相当害臊。
「喔、啊……那真是太好了……哈哈哈……」源博雅难得地结巴,连眼睛都不敢直视大天狗,深深x1了口气後又闭起眼睛,只为了让自己心跳莫名变快的心缓一些。
他俩为了不让气氛继续尴尬,在下一刻就说了要下楼晃晃。从教学楼走到c场,他们就先去看了方才源博雅一百米短跑的成绩,确定了他是该次b赛的第一名,而且还刷新的历届的大会纪录。
许多人见了源博雅、都上前祝贺此事,而站在他身旁的大天狗就是不喜欢有这麽多人,想趁源博雅不注意的时候,默默钻缝隙离开此地──而就在他起了这念头、也转过身要离开时,手却被源博雅给拉住了。
人很多、每个人都靠得很近、特别挤,所以并没有人发现……更何况源博雅动作幅度并不大,甚至依旧正常地与其他人交谈,没要让任何人发现自己抓紧了大天狗。
大天狗皱眉看着源博雅,起先想扯开他拉着的手,却发现怎麽样都扯不开、他用力得很。而後来他也怕别人发现了,就安分地站在他的身旁,还刻意站得近了些、只为了用身子挡住被抓住的右手。
源博雅应付涌上的人并无花太多的时间,在一句「我还有事情该去忙了」之後,就将紧抓着大天狗手腕的手给放开,轻拍了下他的腰部、要他等会儿跟上他的脚步离开这里。
当然是要跟的。即便他多气愤源博雅完全不怕被其他人看见似的,这麽粗暴地抓住了他的手。
源博雅走到了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就率先大天狗开口:「你刚才是想逃走吗?」
好似是他的错,大天狗听得出那口气有责备他的意味,因此也皱起了眉头说:「他们找你,我先离开,有错了吗?」
源博雅不擅回话,也不擅吵架──尤其是对上大天狗,他几乎什麽都让着他、护着他、替他说话,两人撇开斗嘴不说,认真吵起架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认为自己什麽都是顺着大天狗的、绝不会伤害他、很照顾他……可方才见他要离开,他却有些气了,急得直接抓住了他的手。他实在不想再看见大天狗离开了,他不懂……是不是待在他身边、当他的「朋友」会感到如此累人?
「大天狗……成为我的朋友,是不是一直都让你感到疲惫?」他们从小就认识、玩在一块、感情特别好,国中两人不同个学校,高中他虽b他大一届,却还是没有去就读预计要读的特定学校,而是到了大天狗要考的高中等着他。
几乎没有一天没看见对方,为了与对方维持联系,他们都很辛苦,可全都不说自己受了多少的委屈,只为了不让对方担心,甚至是出自於好意地离开对方──他们都自私,都有想把对方占为己有的念头,都隐瞒着对方自己一部份的秘密,好让感情能够延续。
「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不喜欢人群,b起有人陪着、更喜欢独自一人……」源博雅深x1了口气,又缓缓开口:「可我不一样,我喜欢有个人能伴着我,更希望那个人就是你。」
时间彷佛停止,只听见风吹着树的「飒飒」声。大天狗懵着张脸,脑筋一片空白,并不知道源博雅是用着什麽样的心情,对他说出这句话的。
「我源博雅此生最要好的朋友便是你啊!现在是,将来也会是,一直都是!」──在源博雅又说出了这句话时,大天狗算是si了心,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讨厌他,把他视为这个世上与他最要好的朋友,此为好事,他该感到开心……可他对源博雅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友情的范围,是最难以控制的那一种情感,源博雅只将他视为朋友他虽不感到意外,但是会感到伤心啊……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将自己的人生无条件奉献给你的家族。」这个辈子,他注定得过着如此的人生──而下一世,大天狗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遇见源博雅,将此生不可能有结果的情与缘继续延续下去。他微微苦笑,嘴里说的与心里想的完全反了:「所以我想,我是不是该渐渐疏远你,好让自己别因为未来你突如其来的离开而感到难过。」
「……起这念头有多久了?」源博雅倒ch0u了口气,心里想,难不成最近他老一张郁郁寡欢的脸、与他总没过往地和睦,就是为了要冷淡他?
「大天狗,你八成不知道吧……我为了不让神乐接替了我的位子,老撑着自己做不ai做的事情将近十八年。而每一次,不管是我母亲或是和你有矛盾了,我就有想要抛弃我的姓、抛弃一切的念头。」都怪他是源博雅,才会衍伸出这麽多的问题啊。
大天狗的父母亲知道自家儿子最要好的朋友是源博雅,保守的他们一直要大天狗别再接近他、有钱人家与他们是不相同的,关系太好凶多吉少,等被说是看上了他们的家产而攀关系又何必呢?为什麽要让自己有如此w名?
「说真的,我家人待我都没你待我的好,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甚至也b我的爸妈还要理解我。我这麽需要你……你却急着想离开我,不愿给我一个尝试的机会,好让我看能不能改变吗?」深x1了口气,源博雅说的话,让大天狗彻底醒了──
他怎能忘了源博雅是一个叛逆的人,为了自己或自己所ai,脾气倔得谁都拗不过……
是啊,他不想失去源博雅,最不想失去的就是源博雅!源博雅几乎占据了他本该寂寞的每个日子,陪伴他度过孤单的那些岁月……他一直觉得,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b他还要善良、还要温柔了。
那是第一次、也是他们最後一次进行如此感x的对话。运动会後的他们与平常一样,一起放学、考前一起读书,相处不会感到尴尬,好似那日什麽对话都没有进行、什麽都没有说。
对他们而言是好事,他们不想因为任何的事情改变原有的相处模式,若是如此,他们肯定会感到尴尬又奇怪,最後避着不见对方。
而至今,大天狗也清楚源博雅对他抱持着的感情究竟是什麽,他认为说得好听些,就是至高无上、人人无法取代的友情吧。
说到这个他也只有叹息的份了。
下星期有一个露营活动,表面虽写了自由参加,但基本上是强迫全高中部都得参加,即使有身t不便等其它无法抗拒的因素,也依旧要到场地去在旁边待着,免得显得没有参与感。
而放学大天狗与源博雅讨论起这事情,想法意外相同。
源博雅:「这简直是考验了人的厨艺还有胃啊,活动三天被c走半条命,回来全身酸痛加拉肚子一个礼拜才是最可怕的。」
大天狗:「为了防止有些人的胃得受到如此nve待,到时候野炊你就在旁边洗米,别下厨了。还有,若你们组别煮的东西真不能吃,再来找我。」
「啊?你要偷偷带泡面过去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让人感到如此安心的话,令源博雅稍微期待了下露营活动的到来。他们总是这样,即使不是在校园里头,做着的将是与平常不同的事情,也是有能力互相照应。
到了露营的那一天,不同年级的他们分得特别开也是正常的,撇开班级各自的活动不说,连野炊的地点,两班的位置也差距得很远。
「挚友好bang啊!单子上明明说要煮蛤蛎汤,挚友却炒出了海鲜炒饭,挚友真是太厉害了!」
「哼!那当然,这场合根本是让本大爷尽情发挥的地方。茨木,快拿盘子过来!」
「来了,挚友!」茨木童子乖乖递给他备好的盘子,又说:「虽然大家都很不看好挚友的厨艺,但是,不论挚友的料理多麽难吃无味,我也会全部吃光的,挚友!在我眼中挚友炒的饭是世上的瑰宝,连珍惜都来不及了,我是绝对不会嫌弃的!」
「吵si了!滚一边玩沙去,别让我分神了,要煮出一桌好饭菜需要安静的空间,老在我旁边嚷着一堆我不想听的话,有完没完!」酒吞童子驱赶他、不想要再听见他叽叽喳喳的,让自己走神了!
可茨木童子完全不觉得自己吵了,认为自己的一字一句都是最动听悦耳的情话,在接到酒吞童子的「命令」之後,便昂起了头,走路外八兼浮夸的动作,让周围几张桌子的人都纷纷看向了他。
哪知道下一秒钟,茨木童子用力地拍了桌子,发出的巨响让在这半边的所有班级的人都给吓着了。只见茨木童子一脸严肃且凶恶,对看着他的每个人说:「你们这些愚蠢的人啊!能不能安静一些,好让我的挚友专心做饭了!挚友做饭需要安静的空间,你们叽叽喳喳,吵si了!」
酒吞童子看着他这脱轨演出,先是愣了几秒钟的时间,回过神後便是揪住了他的领子打了茨木童子一顿。他向他骂:「本大爷是叫你安静!混帐!」
只见被压在地上的茨木童子竖起了大拇指,扬着笑对酒吞童子说:「好手劲!挚友这麽长一段时间没和人打架了,手还是这麽有力,真不愧是挚友啊!」
「还说!本大爷就把你打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是这gu气势啊!挚友!来吧,把我打个落花流水!」
「……」源博雅托着腮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组员从做饭变成了打架,最後被其他老师架走训话,自己与其他同学特别无助地看着那一锅已经焦黑的食物,一时之间不晓得该怎麽办才好。
叹了口气,源博雅对着其他组员说:「方才酒吞不是炒了一盘海鲜炒饭吗?你们就去吃那些吧。虽然不保证好吃,不过这样看起来……应该不会太差才对。」
「那博雅你怎麽办?」其中一个人看见源博雅站起身子、要离开他们组别的长桌,便向他发问。
「只好到大天狗那儿蹭饭去了,他像是有预知一样,好像知道我们组别都不擅料理,告诉我若失败了就过去找他,如果有其他的食物,我再带回来给你们。」
「啊,原来是到大天狗那儿啊!赶紧去吧,别让自己饿着了。」组员笑着回覆,指了指一旁吃着炒饭、还露出满足表情的另一个人,「看他吃得多开心,我们有这些炒饭就够了,谢谢你啊,博雅!」
源博雅对着他笑了笑,就迈开脚步、往大天狗他们班级那儿移动。而总算走到了一年级的a班那儿,他马上就看见大天狗处理着他们那个组别的午餐。大天狗的动作俐落,不管是切菜还是煮饭、炒菜、煮汤,全都由他一手包办。其他的组员们就乖乖坐在一旁等着吃饭,就和方才的源博雅相同。
「大天狗,要不要帮你的忙?」
源博雅的声音让大天狗从忙碌中稍微回过了神来,抬头时,才发现源博雅站在自己的身旁,两人之间几乎没什麽距离。
「……没有,所以你们那组真ga0砸了?」轻咳了几声,大天狗继续忙着自己手边的工作,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麽紧张的样子。
而他的组员们也看得出大天狗似乎在源博雅来了之後,动作缓了很多。
「是啊,本来是酒吞掌厨,後来跟茨木打架,就被老师给架走了。」
「除了你之外没人会下厨了?」
「嗯,食材多半也毁了,所以就来你这儿蹭饭了。」源博雅露出了张可怜兮兮的脸,让大天狗忍不住笑了出声。
「那去旁边等着吧。」
「没有要帮忙的吗?中午就让自己这麽累,下午的活动你哪吃的消。」源博雅知道大天狗t能不好,下午连午睡都没有,各个班级都直接分散到不同的场地进行活动,不让自己给累坏了才有鬼。
不等大天狗回覆,他直接抢走了他手上的锅铲,向他说:「炒菜这工作就交给我吧,不过就是翻炒一下,这麽简单的事情我也会做。」
大天狗虽然极为不放心、认为源博雅是人生第一次碰触到锅铲,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一次,点了点头,说了句「那就麻烦你了」,便继续忙着其他的事情──可其实最重要的,是因为两人站远一些,他的心情才不会那麽容易受到影响。
两人意外地配合得好、相当有默契,由大天狗下指令、源博雅照做,的确是省了很多的时间、让所有饭菜尽快都上桌。他们那组别的其他人先行他们开动,夸奖他们煮的饭菜好吃,源博雅听了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吃你们组的东西,不做点什麽感觉很不好意思,谢谢你们的款待啊!」
「没事儿!咱们组都听大天狗的,他说一,没人敢说二!」组员们在源博雅来之前,就已经被大天狗告知过了──那时大天狗向他们说:「等会儿源博雅可能会来,你们矜持点,别给自己丢脸了。」
那时有人笑着问了:「丢脸啥呀?博雅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他b我们更不矜持呢!」
其他人哈哈大笑,一人又说:「大天狗,博雅特好相处的,你跟他这麽要好、大家放开点玩一块,还需要顾忌什麽啊!」
大天狗在那当下并没有回话。
「你怎麽没什麽吃啊,大天狗?」走神的他,又是被源博雅的声音给拉回神的。他坐在他的右手边,微微低下头看着他,两人的距离又是这麽近。
「没什麽胃口。」大天狗的答覆,让源博雅立即就皱起了眉头。
「你这样不行啊,我不在的时候管不着就算了,我人就在你旁边你还吃这麽少东西。」训话般的语气,让其他组员们看得有些懵,只见源博雅抬头看向他们,对他们道:「听我说啊!他若吃少了,你们记得念他几句,别这麽纵容着!看他瘦成这样、一点r0u都没有,我看了都觉得难过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答应了源博雅,而大天狗则是红了脸,将碗里的饭菜迅速吃光,站起身子说要去清洗碗盘了。
过不到一分钟,源博雅也将自己碗中的食物吃完,起身往流理台的方向移动、对着那些组员说要去帮大天狗的忙。其他慢慢吃饭的组员望着源博雅离去的身影,开始讨论了起来──
「才吃一顿饭,我就有种原来我以前都不够了解他们的感觉。」
「我也是,他们b我想像中的……还要友好呢。」
「怎麽说呢……有种他们都对彼此特别好的感觉,很像家人之间互相照应,但那种氛围又好像不同,一种说不上来的气氛。」
「是啊,虽然他们两个人好到全校都知道,不过也都只是知道点皮面吧,看我们今天不过就和他们一块吃了午饭,就觉得自己被打开了新世界……」
「唔……说真的,他们真是好到让人有点羡慕啊。」
晚上,各年级被分配在不同的地方洗澡,有近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源博雅在洗完澡之後,就到一年级分配的那个地方,寻找大天狗的身影。
没有花多少时间,他就找到了他,朝他走了过去。
大天狗看见他顶着一头sh漉漉的头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在他还没到自己面前时,就对他说:「你怎麽连头发都没吹乾就跑来了?」
「哎,多少人排队等着吹头发,我可没那耐心啊。」
「要是感冒了怎麽办?源博雅,你真的很不会照顾自己!」大天狗心想,若以後他真离开了,还得要找个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他身旁的人,来帮他处理生活上各式各样的小事吗?
「无碍,等会儿头发就会乾了。」平时在家里头他也几乎不吹头发的,源博雅哪会介意这种小细节了?
大天狗皱起眉头,要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而正当源博雅露出狐疑的表情、想开口问他要做什麽的时候,挂在自己颈上的那一条毛巾,就被大天狗拿来擦乾他的头发。
「你得开始习惯照顾自己了。」以後他的生活,可就没有他了啊。做事若依旧这麽散漫又漫不经心,对读书提不起劲的话,将来会很辛苦的。
他的确不想要和源博雅分开,可他更不希望源博雅违背了他家人的命令。他也认为,照着他本来就该走的路确实辛苦,可对他来说却是最安全的──他能够一生都被保护得好好的。
「不是一直都有你在的吗?」只听见源博雅这麽说,大天狗的心便起了一波涟漪,他深深x1了口气,并无回话。而源博雅见他毫无反应,伸手抓住了擦着他头发的手,向他说:「我希望你一直都在啊,大天狗。」
见他表情正经,语气也不像是开玩笑,大天狗看着他,向他问了:「你对我,究竟是抱着什麽样的情感?博雅,这个世界上能代替我的人太多了,你有很多人喜欢、你的家也能给你所有你想要的……所以,你到底还苛求什麽?」
抓着大天狗手腕的力道紧了些,源博雅向他说:「我宁可没有他们所有人……也不要只少了你啊。」
这样算是抱持着什麽样的情感?源博雅想不透,也猜不透大天狗为什麽这麽问──什麽样的情感很重要吗?他只是单纯不想和大天狗分开啊!两人认识了这麽多年,为什麽他能够如此冷漠无情,擅自用着「是为他好」的想法,说要疏远就疏远、要分开就分开?
「为什麽我对你来说这麽重要?只因为我对你好吗?」若单单只是因为如此,那多少个人可以代替他啊!他……不是他最喜欢的模样、x格也不会老顺着他,他们的x格天差地远,只不过认识久了些,所以才这麽要好的。大天狗认为自己是一个极为容易被取代的存在,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源博雅的将来。
而他自己,有没有他,根本一点儿都不重要──至今他所拥有的,哪个是真实的?他不过就是一个过分幸运的人罢了。
「我不知道。」源博雅也0不透,为什麽每一次大天狗起了想要离开他的念头,他就会如此着急,甚至有了脱序的举动,「我也很想弄清楚,所以在那之前,就继续过着本来的生活吧。至少在高中毕业之前,我都不会离开的。」
基本上,除非是参加新学期开始之前的入学考,要不然是没有办法在学期途中转学的。可在那风和日丽的早晨,一年a班突然新转入了一位新同学──她拥有一头银白se的直长发以及水蓝se的眼睛,虽长得貌美x1睛,可脸上却不带有一点的笑容,特别高冷的样子。
她的名字叫做雪nv。
做为一个学期中才转进a班的学生,即使导师没有特别表明,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人来头肯定不小,下课时,就有几个人围上搭话了。
但是,不管他们问了什麽,雪nv始终不回覆、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自己的桌面,後来几个同学觉得没趣、就默默离开,围在她位子旁的,只剩下两三个人。
看雪nv一点儿想搭理他们的意愿都没有,他们面面相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该走。而雪nv当然也有发现他们的眉来眼去,在此刻终於开口直言了:「既然知道我不欢迎你们的话,就请离开我的位子吧。」
被她这话吓得一愣一愣,几秒後他们回过神,说了几声「抱歉」,就离开雪nv的座位旁。雪nv斜眼看着他们离开走远了後,就收回了视线,继续整理着自己的物品。
坐在雪nv左手边靠窗位置的大天狗,看着整个事情的经过,并没有什麽其它特别的想法,只觉得这新来的转学生,个x相当不讨喜。
下堂是导师的课,班导特地花了一点儿时间,打算找个人带着雪nv晃晃校园。经过方才那堂下课,本来有这意愿的人也都打消了念头,纷纷低着头、只希望老师别ch0u到自己了。
老师看着没有人自愿,觉得有些尴尬,没有等多久的时间,就直接点名了:「要不,就让班长来接下这份工作吧。」
闻之,所有人都看向了「班长」──只见本托腮看着窗外的大天狗有些无法进入状况、心里好似想着「这事情怎麽轮给我做」一样,看着站在讲台上的导师。
「大天狗,就带着新同学去认识几个重要的办公室、告诉她t育课通常会在哪几个地点上课,只花几堂的下课时间就行的。」语气就像是不容许他拒绝一般,连问他的意愿都没有。大天狗没法犹豫、只能乖乖任命行事,轻叹了口气,便答了一声「好」,让这一件事情用着极快的速度暂时告一段落。
下课钟声一响,大天狗并没有主动询问雪nv,依旧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预习着下堂课要上的内容。不过没几秒钟的时间,坐在他旁边位子的雪nv就站起身子、移动到他的位子旁,向他问:「这位同学,你不是要带我认识校园吗?」
听见她的声音,大天狗微微皱起了眉,抬头向她问:「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对这件事情没感到兴趣?」
「的确是对逛校园没有兴趣,但是如果不知道处室在哪挺麻烦的,你不如一次告诉我让我记着。」
大天狗本来想,如果画一张地图给她的话、或许可以省下很多的力气与时间。可下一秒,他又顾虑到了自己的美术细胞……那大概是除了t育之外,第二个输给源博雅的科目。
所以,他便带着她离开教室,打算绕一圈校园了。
而在他们下楼梯後,源博雅便从楼上下来、到他们班门口,探头寻找大天狗的身影。
有同学发现了,就上前向源博雅提醒:「找大天狗吗?他出教室了呢。」
「那家伙居然会出教室?是去厕所啊?」他想,若不是老师找他了、或是想厕所了,要不他根本不会踏出教室的门一步──可没想到,他的想法居然是错的。
「跟新同学一起到校园转转,老师指派他带着新同学绕几圈、熟悉熟悉下学校。」
「啊?大天狗肯定不开心的吧?这种麻烦事怎麽给他接着做呢。」源博雅皱起眉头,他还真没听说过现在有人能够转学进来的,「再说了,我刚升上高二的时候班上也有个转校来的新学生,我们老师就没派人带他去晃晃,你们的导师这麽t贴g什麽!」
同学耸了耸肩,回了:「不知道呢,八成看转学生是个nv孩子、怕她在校园里头迷路了吧。博雅学长,你别着急了,若真有急事要找大天狗的话,待他们回来我就向他说声,让他去找你!」
轻叹口气,源博雅摆了摆手,「别了,我上完美术课、从楼上的教室下来顺路看看罢了,我还得去导办一趟,我就先走了。」
那同学还未回话,源博雅就转身离开了此地,心里想的特别多、心情也觉得莫名复杂──毫无理由的烦躁,让他到办公室里头都还是皱着眉头。
他们今日一起放学时,源博雅表面上心情还不错,也刻意提起了这话题:「听说你们班上转来了一个新同学啊?」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大天狗知道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他们班上来了一个冰山美人。
「我知道的可不只这些,我还知道你是要带着她认识校园的倒楣鬼!」源博雅此话一出,就换来了大天狗的瞪眼还有叹息。
「真的特别麻烦。」他向来就讨厌麻烦,又或者说,对於没兴趣的事情提不起g劲──他觉得带着一个说话特别野蛮的人绕校园,他还不如教一个笨蛋数学,至少对方一脸困惑又想把数学给算出答案的脸,b起与说话嘲讽又老是板着一张脸的新同学,更加赏心悦目。
「那你带着她逛完校园没有?」
「她问题特别多,我今天带着她两节下课了,她还是嫌不够。」没担任g部,却还是想绕去所有的科任教室晃晃,他也不知道雪nv是哪里有毛病了。
「大概是想跟你多相处些时间?也许人家对你一见锺情也说不定。」源博雅这话虽是玩笑,可让大天狗听得相当不舒服,还打了身j皮疙瘩。
什麽一见锺情,绝对是不可能的。
「别说浑话了。」大天狗皱眉,心里又想,就算一见锺情了又怎麽样,他对她也绝对不可能有半点意思,「那家伙说话特别难听。」
听见大天狗用了「那家伙」来称呼,源博雅也不知道怎麽ga0的,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感觉他们挺要好的。
「这样啊……」他噘着嘴,虽然心里有了那样的念头,但依然不开口说些什麽。毕竟他认为这好似也不关他的事,说多了,大天狗八成会生气。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变得怎麽样。
所以他们只能够珍惜着当下,偷偷珍惜着彼此、偷偷想着对方、偷偷为了对方的事情苦恼。怎麽不提喜欢?不提ai?在他们之间,那样可能会破坏到现在和谐的话题,好似是绝对不能够存在的。
即便大天狗多想要让源博雅知道,他也打算继续忍着,直到源博雅从他身旁离开的那一刻,再说出口、做一个了断。
在他看来,让源博雅不受任何伤害的办法,就是任命於源家所给的指示。所以他一点儿都不希望源博雅za0f了,他相信他坚持下去,源博雅所心ai的妹妹神乐,以及他自己,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而源博雅要付出的代价,仅此是与他道别、从此不见、步上不同的路。
那日夜晚,雪nv与源母通上了电话。
「今天有发生什麽事情吗?」
「本以为转进大天狗的班级能知道些什麽,不过还没能套出话来。」语气中没有半点觉得可惜的意思,雪nv拿出了一本小型的笔记本,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记录下来。
「没关系,反正还有时间,你就慢慢来吧。」源母微微皱着眉,轻r0u着自己的太yanx,「虽然大天狗b起源博雅更聪明、更有防备心,不过多说个两句,他大概就会把事情都给说出来了──这孩子一直是博雅迟迟不肯听话的缘由,我就想看他到底有什麽本事,让博雅这麽护着他。」她知道这事没办法用强y的手段来对付,源博雅是唯一的继承人,虽然b着也得让他照安排行事,可这条路这麽长,总要有一半是他心甘情愿做的──就例如,离开。
在这城市待了这麽长的一段时间,遇上了这麽多的人,结交了一个与自己生活圈完全沾不上边的朋友,源博雅根本不知道他给自己惹了多少的困扰。
「我会尽快的。」雪nv语落,就听见了对方将电话挂断的声音,她也将记录完毕的笔记本收起来,继续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她也是出身於豪门贵族,可他们的家族事业,一直都是由源氏来扶持。源氏是他们的唯一命脉,能够让他们有一席之地,也能够让他们坠入深渊,唯有奉命行事,才是保有现状的唯一办法。
不论是再小再卑微的事情,他们都必须任命去做──然而这一次由源母亲自拜托她的事情,她更不得马虎。源博雅是他们家族的唯一继承人,若有一点闪失,都有可能会危害到她的家庭。
雪nv紧握起了双拳,表情终於起了一丝波澜。她实在ga0不懂,怎能有一个人这麽不知变通、不懂现况、不清楚自己所拥有的,一直沉溺於自己的世界里头,当着长不大又不敢面对的小孩子。
拥有了源氏,不就代表拥有了一切吗?
那麽现在,又在纠结於什麽?迷茫着什麽?顾虑着什麽?
源博雅虽能文能武,但x格外向又好动的他,b起在府中学习弓术,他更喜欢拿着自己练习用的弓箭,外出到荒地或是山陵探险,直到临近h昏了才回程。
哪怕自己的姿势依旧无法到达完美、手也无法使出强劲的力气,胆大的他好似不知道这世界的险恶,一点都不怕有人发现他是尊贵的皇室贵族、将他俘虏绑架,或是在h昏之时,遇见了在白日不常出现的妖怪──
十二岁身为男孩的他,在这年纪还未开始进入青春期发育,个头也b其他同龄的孩子还要矮上一些,这点让他颇为自卑、也相当头痛。
就害怕自己怎麽样都长不高了,源博雅希望自己就算在将来输了身高、也不要输了实力,所以b其他的孩子都还要努力地想要训练自己。也幸亏他本身就对弓术有着无b的兴趣以及天赋,对此,在学习上并没有太大的挫折。
在他十二岁的某一秋日,他又偷溜了出去,这一溜还溜得特别远,到了一个鸟不生蛋、没有半个人的深山里头。
源博雅虽不确定这座山的名字,但他曾经听城里头的人提过,朝这方向走过来碰见的第一座山,有许多妖魔鬼怪、许多城里头相传着的可怕传说,都起源於那座山──而他心里有个谱,既然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方向、这儿给他的氛围也如同他们描述一般,源博雅便知道他们指的地方,大抵上就是现在他所处的这里了。
也因为时间还早的缘故,山里头浓雾弥漫,源博雅差一点儿,就在被露水打sh的草地上摔了一跤。在差一点倒下的瞬间,他好似听见了有人在说话,那声音是绕着他耳朵转的,不是单从哪个方向传过来。
「一大清早,这人类小鬼居然自己到了ai宕山里来!」
「啊……好久没碰上人类了,嘻嘻嘻……好想把他给吃了。」
「想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掏出来,每个器官都细细品尝……啊,越是年轻的人类,就越可口、血就越鲜甜啊!」
两道滑稽油腻的声音在他的耳朵回荡着,不管他走得多远,都能够听见这对话。源博雅起了身j皮疙瘩,但也没有要回头往返的意思,而是继续往更高的地方前进,直接无视了那似乎是觊觎着他r0ut的对话。
也不是完全都不感到害怕,但他认为,既然是男孩子就不能够在此轻易退缩──他花费多少的jg力与时间才到这?他不就是为了一窥这座山到底有什麽,才到这来的吗?他的字典里头并没有「输」这个字,所以若真让他碰上了什麽恶鬼,他必定会拿起他背着的弓,用他所擅长的弓箭将对方打败!
到时候,他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源博雅想到这儿,脚程就越来越快,看着四周什麽都没有,他便继续向前,心里想着:直接让他碰上刚才互相对话的妖怪也好啊!他虽没见过什麽妖怪,但他知道尽说些混话的,不管是人是妖,肯定都只是嘴巴特别厉害、特别会说罢了。
直到近中午了烟雾才渐渐退去,目前为止,这趟旅程并没有让源博雅碰上什麽新奇的东西,让他感到有些失落。在饥肠辘辘的感觉驱使下,他决定先休息一会儿,倚在附近的一棵大树下休息,顺道吃了自己带过来的食物。
在他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听见了动物的sheny1n声、似乎是某种兽类所发出的,带着痛苦也虚弱,让源博雅想当作没听见都不能──他知道这声音也许不单纯,可能是妖怪要引诱他过去的诱饵,但也可能真是有什麽兽或是妖碰上了什麽困难,需要他来解救。
他本来就是一个x格好的孩子,与自己的良心挣扎不到两秒钟的时间,他便下定了决心,直接将食物收回了袋子中、右手紧握弓箭,站起身子想循着那声音的来源。哪怕真是诱饵,在他碰上了要猎杀他的妖怪时,他拚了命也会与他打个你si我活。
找到了那声音的方向,他缓缓靠近、已经将箭从箭袋中拿出,小心警慎、慢步向前。
当看见发出那声音的,是一只才刚出生不久的黑豹,源博雅蹲下身看着牠,发现牠腹部有个流着血的明显咬痕、左前脚也受了伤,便皱起了眉头,思考着该如何帮助牠。
源博雅不想丢下牠不管,却又觉得无能为力。中断探险只是小事,可他就连怎麽抱起牠、才不会让牠受伤他都不知道了,就怕自己没有帮到忙,反而还让牠的状况更加严重。
只见那只黑豹因为四肢无力、靠着爬行的方式靠近源博雅,鼻子在他袋子上蹭了蹭,发出了更大的叫声,源博雅跟牠好似挺有默契,直接从袋子里头拿出了方才吃着的馒头,问了牠:「你该不会是肚子饿?可你现在这样有办法吃吗?」
见牠像是撒娇一样,又蹭了自己的鞋子,源博雅顿了顿,又向牠说:「这馒头给你吃,我这就带你下山、赶紧找个人替你看看伤口如何,你撑着点啊!」
说着话,源博雅将弓箭收起,就怕伤了牠、小心翼翼地把牠抱入怀中,照着原路走回去,打算将怀里的小家伙带回平安京里头去。
「看你头上长了个角,是妖怪吗?你是不是跟你家人用丢了?放心吧,等我带你回去给人处理伤口,我就会再把你带回这座山的。」源博雅就怕馒头太大、让牠吃了噎着了,就将馒头拨成块状,慢慢喂食给牠,「希望到时候你能找到你的家人,我也会陪着你一起找的。」
怀中的黑豹好似听得懂源博雅的话,出了声回应他。源博雅不疑有他,觉得这家伙应该不是什麽邪恶的妖怪,对着牠笑了笑,加快了脚步,想尽快带牠回到平安京去。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大天狗坐在一棵树上、靠着树g,看见独自到ai宕山的源博雅经过面前的那条小路,便暗自在心里取笑他的无知。即便是正午,也不代表没有妖怪会冒出袭击他,凭他只身一人、又是个瘦弱的人类小孩,该怎麽与这一座山的恶鬼博斗?
「你倒是吃慢些啊……哎呦!给你吃真是错误的决定,你能不能别吃这麽急,我带你去给我朋友医治,也是得付帐的啊,别再让自己的状况更糟了行不行?」
本闭起眼睛休息的大天狗,听见了源博雅的声音,便又看向了他与他怀中的灵兽,开始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最後,还默默跟了上去。
他虽不同意人类私自带走山中的灵兽,可看那灵兽已经奄奄一息,他也只好任由源博雅带着走,毕竟他自己也无法处理牠身上的伤。
源博雅走到了某一个路段,又听见了方才那滑稽的声音,再次害得他起了身j皮疙瘩──
「哎,是方才的小鬼呢!」
「他身上怎麽有gu灵力……啊,我好饿啊,我们冲上去吧!」
语落,源博雅左侧的树丛突然有一阵sao动,当意识到自己即将被袭击,他马上停止了脚步、警戒着四周,也下意识地将怀中的黑豹抱得更加紧一些,大声对着声音的主人们吆喝:「臭妖怪!你们在哪,我现在有急事要办,可没时间陪你们玩啊!」
下秒钟,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红一绿、长相极为丑陋的妖怪。他们满嘴鲜血,双眼布满血丝,让第一次遇见妖怪的源博雅倒ch0u了一口凉气──
「呼呼呼……看看他手上抱着的是什麽!」
「吃了他们俩,我们就能拥有强大的力量、在这一座山也能够拥有一席之地了!」
在两个妖怪一搭一唱的同时,源博雅一手抱着黑豹、一手从腰际的袋子中ch0u出了一把刀,往前跨了一步,强压着内心的不安,在他们面前挥舞着刀刃,打断他们的交谈:「你们别靠近我,要不,我就让你们好看!」
闻之,两妖怪齐笑,取笑着源博雅。看他们如此目中无人,源博雅气红了脸,就在他准备向前直间向他们挥砍之时,後头是先有一阵夹带着樱花香的轻风拂过,再来就是一阵足以将树木连根拔起的巨风席卷而来。
大天狗飞於空中,朝着两个小妖怪攻击,最後才搧着翅膀、慢慢落於地面。他神情高傲,语气冰冷且严肃,对着被打倒在地的他们俩说:「你们俩渴望力量,想成为这一座山的新主人?」
妖怪的眼睛被方才强劲的风给刮伤,早已看不清也流着鲜血,靠着微弱的视力,他看见黑se的羽翼与白se的狩衣後,倒ch0u了口气,立即下跪求饶:「大人,我们知道错了!鲜少人类到ai宕山,我、我们──」
不等他将话解释完,大天狗便直接开口打断:「以後再让我看见你们,就休想我饶了你们的命。」
两妖很是感谢,一边道谢、一边用着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他们的视线之内。
站在大天狗身後的源博雅,完全看傻了眼──他知道他面前的是个妖怪,却没有意料到,他竟然会帮助自己!
看着方才的两只妖已经跑远,大天狗不疾不徐地转过身去,看着源博雅,便开口说:「区区娇弱的人类,不适合进这一座山。」
听见大天狗这话,源博雅回过神来,毫不畏惧地回覆道:「别小看我了,我可是很强的!要不是我还有个灵猫要顾着,我s的箭,世界万物都逃不过!」
大天狗顿了顿,只是又看了眼源博雅抱着的灵兽黑豹,不想多言。
「你赶紧走吧,这里不宜你多留,过了正午聚集的妖怪会越来越多,别妄想再受到任何帮助。」他的语气冰冷,让源博雅听了,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向他道谢。
他不清楚是不是每个妖怪说话,都是如此目中无人的样子。
最後,即使他的语气并不真诚,源博雅依旧选择礼貌道谢。
「大妖怪,谢谢你替我处理麻烦事啊,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带着十二岁稚气的外表,说话却像是二十岁一样成熟。当源博雅绕过大天狗、继续前进赶往平安京时,大天狗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张起翅膀,转身离开。
源博雅回到平安京,并不是先回到他的家,而是到城里某个「朋友」的住所求助。三十几岁的青年看见源博雅闯进了自己的屋子,手里还抱着一只黑se的豹,就知道肯定是有事情要来求助於他,率先开口问:「你又t0ng出什麽篓子要来给我收拾了?」
哼了声,源博雅将黑豹轻轻递给他、要他抱着,也一边解释:「我早上溜去ai宕山──」
才听开头一句话,青年就y生生打断:「你说你上哪去?ai宕山?源博雅,真不是我要念你,但凭你这番功夫上了ai宕山还能回来,真是你的福气!」
「是啊,要不是有个人……不对,有个脾气差的妖解救我,我大概就和这猫咪si在ai宕山了。」源博雅半开玩笑地说道,「虽然我觉得我是打得过啦,但是我毕竟得保护这猫咪啊……等等,先别说这些了!你快救救牠啊,我刚喂给了馒头让牠稍微有了活力,可你看牠的腹部和脚,肯定是在山上被什麽攻击了。」
「你当我神通,知道怎麽救牠?」青年相当头疼,可还是替黑豹检查了伤口,「哎,这被咬得可深了,我先给牠止血,你等会儿啊。」
「谢啦,我现在就只能来找你求助了,要是把牠带回家,我娘又不知道要发多久的脾气。」源博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又补了句:「只要有猫接近我母亲,她就会不停打喷嚏还有咳嗽。」
「源博雅,我觉得你这孩子还算聪明,但你怎麽连猫跟豹都分不清?还有,这可不是普通的豹,牠八成是妖怪与豹结合所生出的孩子,不清楚牠的能力就把牠带回来可是很危险的,要是牠忽然不受控制魔化便成会攻击人类的怪物,你看看这si伤会多惨重。」
「要真是这样,我绝对不会让牠伤及无辜的百姓。」源博雅正se说道,「而且不是还有你的嘛,你这麽厉害,赶紧从柜子拿出什麽道具或是法宝什麽的,什麽事情你处理不来啊?」
「我就算再厉害也不是神,我也有不擅长的事。」
「我知道,例如我每次出去遛达了都把你给拖下水,我看你就很难面对我母亲和父亲。」想起他每次都会露出的困窘脸,源博雅忍不住哈哈大笑。
青年瞪了他一眼,直接终止了话题,向他说:「行了,替牠止了血也包紮了伤口,虽然伤得深但没有伤及重要器官,小命算是保了。」
「啊?真的啊?」听见他如此说道,源博雅眼睛一亮,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跑到了黑豹的身旁去,对着他说:「真是太好了!等你伤都好了,我就送你回ai宕山去!」
「你还要把牠送回去?源博雅,这就算我陪你去,遇上危险也不一定能脱身啊!ai宕山是禁区,根本没有人会过去,si在那一百年也不会有人发现你知道吗?」
「你激动些什麽?我又没要你陪我去!而且,你要是si了,我肯定会替你办盛大的丧礼,所以你也别担心到时si得不风光啊。」源博雅抱着黑豹,犹豫着要不要将牠带回家偷偷养着,於是在下一秒钟,又抬头问了他:「你应该不对豹过敏吧?」
只见青年深深x1了口气,对着源博雅说:「不准,你可别想丢给我,我最讨厌养动物了。」
於是源博雅也只能放弃他方才动的歪念头,和青年聊了几句之後,就抱着黑豹离开。
当回到府上,他便被通知他的母亲正传唤他、要他一回家就立即去找她。
源博雅来不及将黑豹藏起来,便将牠裹着白布、抱着牠去见母亲。
对他而言,母亲是一个平时温柔,但是生起气来相当可怕的一个人,所以他相当尊敬他的母亲,极少与她斗嘴、除了时常偷溜出门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事情是违背母亲的命令。
源母看见源博雅进了房,神情并无难看,只是扬声问:「我听说你一大早就溜出门,说说,今早上哪去了?」
源博雅也不会对母亲说谎,所以当听见这问话,只是露出了张无辜的脸,将怀中黑豹裹着的白布拉开,老实回覆:「我上了山……遇上深受重伤的牠,就、就……」
「这灵兽是……」源母倾身、看着源博雅怀中的黑豹,微微皱起了眉头,「博雅,我深知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可你捡回来的可不是一般的动物,你晓得吗?」
「我晓得,可即使如此我也不想见si不救……牠就躺在草堆里头痛苦sheny1n想获得解救,我却又无视的话,我便不是一名君子。」
「博雅,溜出去的事儿我便不怪你,可你既然把牠给带回家,就必定要好好照顾牠、观察牠,除了牠的身t状况要注意之外,妖怪的x情都是相当不稳定的,别让牠攻击府里的人了。还有,等牠恢复得差不多,记得带着几个侍卫,随着你把牠送回牠生活的地方去。」
「是,母亲,我铭记在心。」源博雅点了点头,严肃回道。
可这话他也只听一半。方才他没把话说明,他的母亲根本不晓得他是跑到了ai宕山去,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之後真的带了人一同到ai宕山去,整个府的人肯定都会知道这事情。
而在那时候,他也就完蛋了。
「听话的博雅是乖孩子。」源母轻叹口气,宠溺地0着源博雅的头,「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可担不起那样的伤心。」
源博雅和黑豹相处得融洽,两人打从一开始就十分有默契,黑豹也就像听得懂他所说的话,很少t0ng出篓子让源博雅来收拾。
黑豹天天都会被源博雅带去擦药,复原的速度相当快,才过两星期的时间,牠就已经能够自由跑跳活动。源博雅也因为牠的关系变得较少出门,大多都是陪着黑豹在庭院里头玩耍。
「明天我就要把你送回ai宕山了,到时我也会陪你找你的家人,别太担心啊。」轻0着黑豹的头,源博雅扬起了笑,「到时候记得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好跟紧你家人啊。」
黑豹用脸颊蹭了蹭博雅的下巴,很舍不得似的发出了「呼噜」的声音,那一整天都和源博雅黏在一块,就连晚睡就寝,也坚持要躺在源博雅的身上才肯安静休息。
翌日一大早,源博雅带全了需要用到的物品以及足够的粮食,准备带黑豹前往ai宕山。这一路上黑豹都有些亢奋,不是在路途中直接坐在原地、非得要源博雅抱着,就是又照着原方向跑回去、让源博雅将牠追回来。
於是,源博雅一路上都抱着这两个礼拜吃得特别好、圆嘟嘟的黑豹。
到了ai宕山,源博雅深x1了口气,对着黑豹说:「我跟你说,我会陪着你在山里头找你的爸爸妈妈,可能会在这待上几天的时间、直到确定你安全了我才回去……这段时间,要是我们真碰上了什麽危险,你能跑就赶紧跑走,知道吗?」
黑豹叫了声,像是在回应他一般。源博雅表情坚定地看着牠,几秒钟之後,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进入山中。
大天狗在一棵树上吹着笛子,他所吹奏的笛声优美,不管是人或是妖,都容易被他那好听的曲子给x1引。
源博雅走到半路,听见了他的笛声,就停下了脚步,有些走神地盯着发出笛声的方向,最後,也不顾是不是有危险,直接迈步走了过去,想向前一探究竟,查看到底是谁吹的笛子能够如此动听。
当越来越靠近声音发出的地方,他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一个拥有一对漂亮的黑se翅膀、穿着白se狩衣的大妖怪,坐在树上吹着笛子。
他没有打断他,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天狗,默默在心里惊叹,没有想到这个曾经帮助过他一次的强大妖怪,居然也会奏笛。
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头的大天狗,发现了源博雅正站在树下盯着自己,马上停止了吹奏,微微皱起了眉头,扬声问道:「人类,你怎麽又出现在这里?」
源博雅其实早已经看傻,在大天狗出声的几秒钟之後,才回过神来答覆:「我?我来送牠回来的啊!」
说着,他怀中的黑豹探了出头,像是与大天狗打招呼一般,又叫了声。
他笑咪咪地0了0黑豹的头,又和大天狗说:「而且我还要找到牠的家人呢,现在牠爸妈肯定很担心,所以我可能还会在山上住几天的时间。」
大天狗闻之,也没有想继续cha手的意思,轻哼了一声,便张起了翅膀,打算离开此地。源博雅见他要离开,有些着急开口:「喂喂,你要走啦?不继续吹笛子吗?」
那双有神的红se眼睛,对着大天狗眨了眨,又说了:「你吹的曲子很好听,真的不打算把它吹完啊?」
大天狗头一次听见有人对他这麽说,顿了顿,并没有说话。
源博雅特别话唠,看他什麽话都不说,微微皱起了眉头,又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他所坐着的那棵树下,又对他说:「我叫源博雅,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也许我们能够当个朋友?要不,至少把那曲子吹完嘛!」
大天狗早已经没有那心情继续吹奏,在源博雅不停吵着他的情况下,最後他才深x1了口气,忍着怒气,向他说了自己的名字。
其实,他大可以直接离开,可他总觉得现在没把这小鬼的问题ga0定,今後肯定还会再碰上他。
与他交换名字的源博雅,扬起了十二岁这年纪该有的无邪笑容,「大天狗,很高兴认识你啊!希望还有机会再听见你吹笛子,那我就先走啦!」
语落,他举起了手和大天狗道别,走着原路、打算走回本来那条较为宽敞明亮的道路。
大天狗看着他已走远,自己也飞离了那儿,脑海中回荡着的,一直都是源博雅的称赞。当他回到自己在ai宕山的临时居所,他才想起源博雅来此山的理由──近两个礼拜,他从未在山中见到语那灵兽散发着同样气息的妖怪。
在这一座山,每处都有凶残野蛮的恶鬼,那些相较之下弱小的人与妖怪,只有被他们四分五裂、成为食物取得力量的份。
想到此,大天狗的眉头皱得更深,也在此站起了身子,再次离开了住所。
与大天狗道别後的源博雅,一路上都在寻找着与黑豹长得相像的动物,可这一路下来,他依旧连别的生物的影子或是声音,都没看到也没听见。
「这山这麽大,晚了就不能找了,所以我们要趁现在天还亮着多走一些路、多找一些。」源博雅就担心黑豹灰心了,轻0牠的头,向牠保证:「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家人的。到时候牠们看到你健健康康回来,肯定也会很高兴吧?」
黑豹微扭着头,蹭了蹭他的手,呼噜了声,回应着源博雅。
正午,两人又吃着馒头,源博雅依旧将它撕成块状喂给黑豹,什麽话都和牠聊。
他说:「前几日母亲被大夫说有喜了,很高兴呢!我没有其他人能够分享喜悦,只好趁要与你离别的时候告诉你这事情。我一直很希望自己有个兄弟姊妹、最好还是个nv孩子,温顺乖巧,多可ai,是吧?」
「等妹妹出世,我肯定会好好疼她、照顾她,等她更大一些了,在把她带过来见你。这座山多的是危机,你也得好好照顾自己啊,等我离开,就得等一段时间过後我才能来见你了。这次我溜出来还打算在此山过夜,只留了封书信告诉父亲,他肯定气si的。啊!我之所以不是留给疼ai我的母亲,是因为我害怕她气得食不下咽、影响了身子。」
两人将馒头吃完,便又继续往更里头的地方移动。时间过得快,天还亮着的时候他们什麽都没有遇见,可在即将h昏之时,源博雅就感觉四周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
他感觉好像有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在远方的草堆中,时不时就会闪出亮光。ai宕山的黑夜降临得很快,h昏彷佛只是一瞬,在黑漆漆的山里头,唯一的光源是天空的月亮,源博雅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便打算伫足休憩。
「这夜晚照理来说也是不能睡的,我什麽都没、这儿也没什麽能够遮蔽的地方,所幸没有下雨,要不咱们俩就有得受了。」源博雅轻叹了口气,找了个较为明亮的地方坐着休息,可在此时,远处突然冒出了火光,他直盯着那光源处,又小声地向黑豹说:「若是什麽妖怪,你可躲远些啊。」
他拿出弓,立即朝光源处s了一发箭,也听见了尖锐的尖叫。
那是个提着灯、面容吓人的妖怪。在额心击中箭後,依旧没有昏厥一或si亡,反倒更加有力气一样,一边尖叫、一边朝着源博雅奔去。
源博雅又朝着他的膝盖s了一箭,在妖怪倒地不起的时候,马上冲了过去,拿出了放在袋子中的刀朝他的左心房用力一刺。
他虽不知道妖怪的身t构造如何,但他就是尽他所能去破坏。当妖怪的血溅到他的手,他倒ch0u了口气。他的血ye是黑se的,似乎带有强烈的腐蚀效果,他的右手被痛得让他无法继续动作,只是用力地踹了他方才攻击的伤口,抢走了他的灯,带着黑豹离开此地。
黑豹看见他的手已经受伤流血,本想t1an乾净,却在源博雅及时发现之後阻止。他左手托着黑豹,右手藏於身後,对着他说:「这很毒,别碰着我了。现在我得赶紧找到水源将我手上的毒ye洗掉。」
听得懂源博雅说话的黑豹,跳到了地面,拉了拉束在源博雅腰际上的水瓶。源博雅看见他这举动,便又说:「这可是我们这几天要喝的水,不能用。」
闻之,黑豹生气地朝他叫了声,源博雅也没有力气继续与他多言。他冒着冷汗、意识逐渐模糊,只靠着意志力撑着自己的意识。
方才他与妖怪的打斗,大天狗都有看见。而发现到他的手染上了毒後,他便犹豫着要不要向前帮助,在最後,虽然没有直接跳下树、现身於源博雅面前,但他还是偷偷尾随着他、注意着他的动态。
他也不知怎麽了,从上一次见到源博雅开始,就替他特别留意了灵兽的事情,而在今天,更是跟着他行动了一整天。
就在他看见源博雅实在忍不得了,停下脚步、跪坐在地上、接着失去意识,大天狗才抢在其他感受到他这微弱气息的妖怪之前,出现於他的面前,将他与黑豹带到自己在ai宕山的住处。
黑豹对他相当有警戒心,一路上几乎都是抗拒着大天狗、想要咬住勒得他难受的手臂。可大天狗可没那闲工夫理会黑豹的心情,只是冷淡地对他说:「你要是继续咬,到时你的小主人摔着了,八成就真的si了。」
闻之,黑豹才完全不动,安分地由他拎着。
到了住所,他点了蜡烛,让室内变得明亮,且替源博雅处理他手上的毒ye,将他安顿在一个房间里头休憩。这整夜,大天狗都守在外头,就怕鼻子特别灵敏的妖怪,感受到了他屋内人类的气息。
黑豹也几乎整夜都没有睡,窝在源博雅的身旁,就怕大天狗对他怎麽了。
早晨,源博雅近中午才醒过来。当他发现自己在一间屋子内,他马上坐起了身,也不管手的疼痛,闯出屋外──往左一看,便看见了大天狗。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是大天狗将他带来这,於是,他就指着他激动地问:「我的天,该不会是你救我的吧?」
大天狗看了他一眼,语气没有半点起伏,「是,要是饿了再跟我说,我早上已经备了食物给那只黑豹了,可牠怎麽也不吃,去处理一下吧。」
源博雅总觉得他们俩的话题没搭在同个线上,愣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折返回去找黑豹,大声嚷着:「你这臭家伙,怎麽不吃饭啊?要是你饿昏了怎麽办?」
听见源博雅这话,大天狗忍不住轻笑了声,跟上了源博雅的脚步,到了他本来待着的房间里头去。
而一进到里头,他便看见黑豹乖乖吃着饭,也看见源博雅在此时转过身子问他:「牠吃了,那我也有饭能吃了吗?」
顿了顿,大天狗叹了口气,说了句「过来」,就领着源博雅到另个房间。其实,他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食物,只等源博雅醒过来了。
「哇,还真有我的份啊?」源博雅坐在大天狗对面的位子上,没等大天狗动筷子,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没想到你作饭也挺好吃的嘛……等等,你对我这般好g什麽?该不会你在我跟黑豹的饭菜里头下了毒吧?」
那话是把饭扒光一半才说出口的,大天狗对他的每个举动都感到相当惊吓,没想到这人类小孩,竟然如此……没有防备?又或说是後知後觉?
「并无,若嫌弃了就赶紧离开。我解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你准备食物,也只是附带提供给你,吃完就赶紧离开ai宕山吧。」大天狗的语气依旧平淡,而当他看见源博雅听完了他所说的话,就不动也不动地注视着自己,便又微微蹙起了眉,问道:「你还有何事?」
「怎麽我每次来这,你就赶我走,你当这山是你家开的啊?」
一时之间,大天狗还真不知该如何答覆,只在沉默後,才开口向源博雅说:「这里对你这弱小的人类来说太过危险,再说,那灵兽的同伴们已不在此山,你在这遛达多久都没有用。」
「你怎麽知道的?要不,牠的家人上哪去了?」
「要在这座山消失易如反掌,哪怕是稀有的灵兽,也不敌这弱r0u强食的世界。」
大天狗这直白的话,让源博雅倒ch0u了口气,没有办法接受他这突如其来的说法,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要不要相信随你,这真是我最後一次搭救你,若你仍然执迷不悟,认为在这能够找到牠的同夥,我也不再管你。别忘了,你那条小命可是我昨晚救回来的,这座山可没有第二个和我一样,愿意帮助人类的人类抑或妖怪。」
源博雅不希望自己在这年纪就si了,可是,他更不希望没将黑豹找回归属就离开此地。低下了头,他微微噘着嘴,什麽话都不愿多说。
「大天狗,你救我的事情,我肯定会好好回报你……至於黑豹的事情,我不知是真是假,但我还是不想就这麽算了。」到了ai宕山、与妖怪博斗一战,他深知自己实力不足、欠缺磨练,也认为自己无法好好保护黑豹。他双手握拳,好似下定了决心一样,再抬起头後,又对大天狗问:「所以,若你在此山看见了和那黑豹相同的灵兽,能不能在下一次我前来的时候,告诉我这件事情?」
看对方语气与表情都相当真诚,即使大天狗再怎麽确定、那只幼小的黑豹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也不想再次戳破源博雅的希望,只是扬声答应了他。
他自己也还是不清楚,为什麽要频繁对这个人类小孩伸出援手,但当看见他心意已决又充满勇气的表情,他实在不希望他在这麽小的年纪,就被自己高远的梦想与慾望打倒。
大天狗知道,眼前这个人类,前途无量。因为在他身上,他彷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源博雅带着黑豹下山,在准备离开ai宕山之时,他转身对一直尾随着他的大天狗说:「大天狗,我还会再过来的!到时候,记得吹笛子给我听啊!」
闻之,大天狗并无回话,只是看着源博雅见自己不回应,又往他这里跑来,伸出手、要与他约定一般地b出了手势,「跟我答应呀,g个手指,这约定就生效了。」
愣了愣,大天狗犹豫着要不要与他约定此事之时,却没想到源博雅直接拉过他的手,和自己g了手指,得意地扬起笑向他说:「动作慢吞吞的,等会儿天se又暗,我又得在这过上一夜了!」
「约定」好了後,源博雅转身离开、慢慢走远、离开ai宕山。而大天狗始终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直到见不到他的影了,才飞离山脚。
当源博雅的母亲,听见源博雅已经回到城里头的消息,便不再坐立难安,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走到了大门那儿候着他回来。
源博雅还未走到大门口,就看见了穿着厚衣裳、给侍nv搀扶着的母亲。心跳彷佛慢了半拍,他赶紧加快脚步跑了过去,气喘吁吁地站在源母面前。虽已入春,但气温并未回暖;虽未下雪,但是依旧需要多穿几件衣裳,才能抵挡得了这寒冷的温度。就怕t弱多病的母亲染疾,源博雅开口说:「母亲,外头冷,您身子本身就不好、现在还有身孕,赶紧进屋吧……」
「你也知道冷,还自己到ai宕山去?你知道那儿多危险吗?我当初是怎麽交代你的?为了不让我第一时间知道,还只留了封书信给你父亲……博雅,你晓得我多担心你吗?平常在城里遛达就算,我可不知道你上次去的,是ai宕山啊!」
完全没将源博雅的关心听进耳里,源母激动地不顾旁人都看着,怒骂着源博雅。她深x1了口气,缓缓蹲下了身子,与源博雅平视,检查着他的身子有无受伤,又哽咽地说:「我该拿你怎麽办才好?」
「对不起……母亲,我知道要是告诉您我去的是ai宕山,这黑豹大抵就没有回家的可能x了。我也不想把牠丢在那麽危险的地方就离开,本想替牠找到同伴再回来,可听说……牠的同伴们,似乎都已经丧命了,牠似乎是唯一幸存的孩子。」源博雅低着头,语气充满着歉意,「知道这事情後,我马上就带着牠回来……真的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你平安无事回来,已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赐……博雅,想到外头闯荡我并不反对,可你年纪还小,现在实在不适合。我知晓你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少去些危险的地方……至少像ai宕山这麽危险的地方,都别再靠近了。」
源博雅看着母亲一副快哭的样子,也不好拒绝,只是轻轻点了点,表示听见了。此刻他心里想起的,是那道优美温柔的笛声。
好似在呼唤着他、提醒着他,他还与他有个约定。
对源博雅而言,母亲的身子固然重要,可他还是没能抵抗得起想到外头闯荡的心,几乎每日都惦念着偷溜出去的日子,与黑豹一同望着窗外。他已经近三个月没有到城外去了,虽不是第一次被禁足,但还是第一次如此心浮气燥。
此刻,他又想起了之前听闻的传说──ai宕山的优美笛声是可怕的陷阱,由妖怪吹奏出的、带有妖气的笛声会x1引人类向前,接着,妖怪再将被x1引的人类吃掉。
他想,这传说大概只对了一半,那笛声确实x1引人,但并非是陷阱,吹奏笛子的并非是可怕的恶鬼,而是一个善心的大妖怪。
看见源博雅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坐在他身旁的源母便开口问:「博雅,在想些什麽?」
回过神来,源博雅自顾自问了母亲:「母亲,您觉得这世上,有品德良好的妖怪吗?」
被如此一问,源母顿了顿,才回覆他:「人有分善恶,妖怪必定也是,并非所有的妖怪、都是人们流传着的那般邪恶。他们也拥有自己的思维与想法,只是b人类还要更加长寿、更有力量。虽然从未亲眼见过妖怪,但我是如此认为的。」
听了母亲的回答,得知他们拥有一样的想法,源博雅便放下心了,「我去ai宕山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善良的妖怪。他会吹好听的笛子,又曾搭救了我、让我在ai宕山平安度过一夜……我……我答应过他,要再去找他。」
源母听得出他的意思。看着他噘着嘴、满脸忧郁的样子,源母轻叹了口气,算是妥协了一半:「若要去找他,我也不希望你常常大老远跑到ai宕山去。那儿离家远又危险,真要去,也得要有侍卫陪着。」
「黑豹陪着我可行?」源博雅的眼睛里头闪亮亮的,对着源母眨了眨。
「牠能起什麽作用?虽是灵兽,但也和你一样只是个孩子,哪有什麽能耐?」
听母亲这麽说,源博雅就不服气了。他吹了口哨、黑豹便立即跑到了他的面前。源博雅站起了身子,像是要献宝一样,站在黑豹旁边、面对着源母,「我这就让母亲见识一下我们黑豹的厉害!」
语毕,源博雅从盘子拿起了一颗还未削皮的苹果,奋力朝外头一丢,黑豹看见,便立即冲了上去,苹果还未落地、牠就跳跃起身、将苹果叼回给源博雅。这速度快得不像话,从黑豹冲出去到跑回来,好似不到三秒钟的时间。
源母看得有些愣着,她虽认为这不代表什麽,可黑豹的速度如此快,她还是感到佩服。源博雅哼了哼,骄傲地对着母亲说:「您看牠这麽小一只就跑这麽快,牙齿也利得能直接将苹果给咬烂,牠跟着我一起上山,肯定也能够保护我的!再说,我上山也不是为了找朋友而已,最重要的是我想训练我自己!我想成为平安京里头最厉害的人、我要b父亲还强!等父亲老了,我就会代替他保护您与妹妹!」
源博雅不认为自己的话牵强了,一脸严肃地看着源母、希望得到她的认同。他每一日都锻链着自己,也认为自己一直都有进步,他相信若再次面对上次在ai宕山遇到的妖怪,自己肯定能俐落地将对方打倒。
然而最後,两人都各让了一步,源博雅成功地说服了源母让他上山,而源母开出的条件是必须小心行事、当天返回。
几天之後,源博雅再次上了山,一进山里头、便喊着大天狗的名字,想要他快点出来迎接他。
大天狗的确有听见源博雅的声音,在源博雅喊第五次的时候,他便出现於他的面前──
源博雅见他很是高兴,笑着对他说:「上次回去挨骂了、被禁足好一阵子,现在总算能够过来这儿听你吹笛了!是说,你有看见黑豹的同伴吗?真的都没有出现在这山里了吗?」
「没有。」大天狗老实回答完,便拍动了翅膀向上飞到一棵树上,坐於上头。
源博雅仰头看着他,自己也爬上了那棵树,坐在他的身旁,笑着说:「我每次见你都看你坐在树上,你很喜欢在这麽高的地方吗?」
说着,他将视线从大天狗的身上移开,看向前方美丽的景致,「不过,在这麽高的地方,的确能看见更多美丽的风景。看着看着,心情好像就放松、愉悦了起来。」
大天狗还是寡言、没有回覆,拿出了笛子便开始吹奏。见到源博雅前来,他是感到高兴的,可他不知道该如何表示自己的好心情,什麽话都没说,直接兑现了当初的承诺。
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可称为这一座山的主人;他虽是妖怪,但并非如人类所说的那样邪恶、冷血。拥有自己的情绪与想法的他,不是没有理智的恶鬼,并且也拥有着与人类一样丰富的情感。
源博雅享受着笛声,在他演奏完毕後,真心地夸奖他:「你吹的笛子,b平安京任何一个人都好!只要听过一次,好似就永远不会忘一样,能不自觉地想起笛声、哼出旋律,而且,你吹笛子的样子真好看!我所见过的妖怪,好像都没有你来得俊美,若不是你身後有一对大羽翼,我肯定会认为你是城里头哪个美少年。」
「……谢谢。」大天狗鲜少被人如此称赞,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话题转得生y:「你想学笛子吗?」
「我?我学过,可我好像没什麽天赋,g0ng里头的人怎麽教我、我都不会!」源博雅摆了摆手,轻叹口气,「虽然我对吹笛也感到兴趣,但我大概只擅长弓箭了。」
听了他的话,大天狗思考了一会儿,便做出了决定。他将手上的笛子递给源博雅,语气认真地向他说:「这笛子送给你。」
源博雅有些吓着,愣着接过了那笛子,「如此厚礼我哪能收下?今日过来ai宕山没带谢礼,是因为我不晓得你的喜好,本想问问你、下次再准备过来……结果你就先送了我笛子,我可收不下啊!」
「这不是多贵重的礼物,我也不只有这把笛子,你安心收下便是。」不容得他拒绝,虽然源博雅伸手将笛子递还给他,可他装作没看见一样,连要接下的意思都没有,手没有半点的动作。
看着源博雅先是犹豫了一阵,才默默收回了手、接受了这份礼物,大天狗又说:「今後,我教你吹笛子吧。」
一日复一日,源博雅时常到ai宕山找大天狗,除了一起吹笛子之外,两人也不都只待在ai宕山。在樱花的季节来临时,也曾经一起去赏樱几次。
年纪还轻的源博雅,就知道了自己的志向。他想成为一个厉害的人,能够好好保护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在自己的妹妹神乐出世之後,他对於自己的要求更加严格,每一日都强力锻链着自己。他知道大天狗拥有与他一样的抱负,同样想要变得更加强大的他们,也会到黑夜山或七角山等地去修行、一同击败恶鬼。
在进入青春期後,源博雅的身高突飞猛进,本来矮小的男孩,不知不觉已经b大天狗还要高。当源博雅意识到这件事情,就像是总算逮到了机会、能够好好取笑大天狗一番,那次他笑得特别用力,也让大天狗气得那几日都不愿与他说话。
「大天狗,想当初认识你的时候我还矮你一截,现在我已经b你高出一颗头了,哈哈哈哈哈!」当时源博雅笑着这麽说,将手放在他的头顶拍了拍,完全没有想到大天狗会因此生气。
大天狗这麽个大妖突然被这麽取笑,心里哪好受了?他强压着愤怒,用着再平常不过的语气指责:「源博雅,你很幼稚。」
被如此骂道的源博雅不仅没有停止笑声,反而是笑得更大声又多损几句,脾气再好的大天狗,也受不了源博雅这麽取笑他一直以来都颇为在意、但都没人敢跟他说的痛处,怒得直接转身离开,懒得理那幼稚的人。
源博雅看着他迳自离去,追上去问了句:「生气了?」
换来的是大天狗愤怒的:「别和我说话。」
成年後的源博雅鲜少回家,几乎都是独自一人在外头修练,活动的范围也不再只是平安京。有时在修练的旅途中碰上大天狗了,他们才一起结伴同行一阵子,等到源博雅要返家了,两人才会在回途中分手。
大天狗已经不定居於ai宕山,没有固定住所的他,ai宕山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此时的他和源博雅一样,四处修行、追寻着他的理想。
他们默契极佳,几乎没有他们俩联手还打不过的敌人。当有次斩杀一个恶鬼时,源博雅对大天狗说:「那些妖怪变成如此,都有不可抗拒的因素,可我希望你若遇上了什麽问题,也别和那些恶鬼一样迷失自我……虽然我觉得,要是我陪着你,你应该也不会误入歧途才对!」
直到现在这话大天狗都还牢记在心,对他而言,源博雅已经不是当初兜着他转的那个小男孩,现在的他已经长大ren、思想成熟……甚至,b他还要更加强大。他不得不承认源博雅是一个厉害的人类,驾驭得了灵兽、自身的能力也b一般人类还要突出许多,与这样的人成为战友,也是身为妖怪的他莫大的荣幸。
为了能够继续与源博雅并肩作战,他努力奋斗着,尽可能成为可以配得上他的人。於是,那时他便对源博雅说:「倘若我便成了恶鬼,我也希望你能别带有一点私情的,直接杀了我。因为那个时候,我连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资格都没有──我不愿成为一个只为自身利益、不顾一切的迷途恶鬼。」
他随时警惕着自己,告诉自己别成为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恶鬼──就只是为了一个信念,只为了让自己更加强大,然後陪伴在他的身边。
入春,樱花林又是百花齐放。源博雅与大天狗相约一同赏花,他们坐在樱花树下,聊着近期发生的事情、上了哪去、遇上了什麽样的人。
「自成年礼後,家里头一直替我找对象,也老问我有没有遇见什麽好的nv孩儿,每一次回家都不得不面对这些问题,害得我头都疼了。」倚靠着树的源博雅重重叹了口气,对着大天狗抱怨,「我对这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为什麽我非得娶亲不可呢?」
听着,大天狗的表情故作淡定,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心,早已经因他的话而起了一波涟漪。一片樱花花瓣飘落到他的手掌心,大天狗盯着手心中的那花瓣,缓缓开口:「谁要你的身分如此尊贵,想想你的年纪,可没有多少时间能让你这麽尽情玩乐了。」
「怎麽?连你也要和我父母一样,要我去娶一个才貌出众,但我从未见过的nv人?」源博雅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满大天狗没与他在同一个阵线一样。
「这不是你们人类的传统吗?」
「我就是在讽刺传统。算了,别提这事儿,说了就心烦,我可不要和你待一块的时候,都还被这些事烦着。说此事不过只是让你知晓我的现况、让你知道我多麽委屈,都没有半个人愿意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想──」
大天狗瞄了他一眼,认为这是一个好时机,便说:「既然想转换心情,我送你一样东西。」
闻之,源博雅睁开了眼睛,很感兴趣地看着他,「喔?什麽东西?」
大天狗拿出了一个白se酒瓶,一边说着话,一边替他倒酒:「庆祝你在上一次的骑s中胜利,我特地去七角山采了野葡萄,给你酿了酒。」
听见大天狗所说的话,源博雅有些吓着,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只能结结巴巴开口:「你、你会酿酒啊?」
「博雅,别小看我,我会的事b你想像的多。」大天狗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替他倒完了酒,便又说:「你赶紧嚐嚐看味道吧。」
「而且没有想到,你还记得骑s的事情……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久得我都差点忘了!而且你酿酒费了不少功夫吧?我虽不懂完整的流程,但也略知一二,你对我这麽用心,让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了。」说着,源博雅将羽觞里头的酒全都倒入嘴中,并没有立即将酒吞咽下肚,而是让酒香在嘴里蔓延,品尝酒的香气。
「你酿的酒真香,我很喜欢。多谢你啊,大天狗!」源博雅朝着他一笑,又为自己与他倒了酒,说了句真心话:「哎,跟你待一块果然放松许多,一起赏花、一起喝酒,多没烦恼啊。等我今天回家一趟,过一阵子再带神乐出来和你一起赏花好了……那孩子一直都很想再见到你呢。」
大天狗听了,只是叹息,向他说了句:「期待下次,我们一块赏花。」
可惜人与妖之间,好似永远都存在着隔阂。明明坐於自己身旁的,便是自己的心ai之人、想陪他共度余生之人……但奈何种种因素,所有的情感,都只能够往肚里吞。
坐在那棵树上的樱花妖,完全明白他们俩的情感,一个自己好像从未发觉、一个发觉了却因自己的身分而压抑着。看着他们如此,樱花妖叹了口气,只是让樱花开得更加茂盛。
但愿他们对彼此的心意,将生生不息,也能够开花结果。
赏花完的源博雅并没有继续在外头待着,而是带着些名产返家。
可他才刚进到城里,就听见居民说着某个大宅出了什麽事儿,让他有些不安,加快了脚步回家。
还未踏进家门,他就看见家里头乱糟糟一片,随便抓了个侍卫问话,才知道有个妖怪闯进大宅,怎麽样都找不到。闯入的是一个长得高大的妖怪,身穿破烂的衣裳、也不知有没有脚、移动的速度相当快。妖怪有满口的利牙,攻击前都会发出令人害怕的凄厉叫声,已经有个侍nv被杀害,现在不知去向。
「我母亲和神乐呢?」
像是受惊了,他说话结结巴巴的,就怕源博雅对他出手,「都在安全的地方待着了,博、博雅大人无需太过担心……」
「啧!你们连个妖怪都捉不住,还要我别担心?」源博雅对侍卫斥责的下个瞬间,距离他最近的那房门突然闯出了一个妖怪。侍卫吓得惊声尖叫、退後了两步,源博雅则是立即拿出了弓与箭,对着妖怪发s了一箭。
妖怪移动的速度虽快,但左膝依旧重箭。本以为这能牵制住他的行动,没想到那妖怪流下的血ye直接将箭腐蚀,不一会儿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身子。源博雅觉得事态不对,拔出剑,打算直接与他正面交锋,可没想到妖怪见他朝他奔来,也没有要与他对决的意思,反而往後跑、像是在寻找着什麽一样,左顾右盼。
源博雅追了上去,看见对方直接闯进了一个房间里头,在他加快脚步跟上的同时,房间里头就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当进到房内,他看见的是满地的鲜血,那妖怪攻击了里头的所有侍卫与侍nv,只剩下他的母亲与神乐二人,依偎在最後头的墙角,相拥着彼此。
那妖怪没有要直接攻击他们,而是朝着她们缓慢走去,伸出手要将她们俩分开。源母紧紧抱着神乐、不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余光看见源博雅在此时进了这房内,立即大喊了:「博雅,快把神乐带走……这妖怪、这妖怪想要的是神乐!」
源博雅就怕拿弓会不小心伤及了她们,拔出了剑向前制止着那妖怪。才刚触及妖怪的皮肤,源博雅的手就有如被千万跟细针扎了一般、相当疼。於是,他便揪着他的头发将他往後拽,将手中的剑刺进了他的心脏,却没想到这一点儿用都没有,完全都没伤害到牠。
听见牠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力大无穷的妖怪翻了身,直接甩开了源博雅、利爪朝了源博雅身後的源母一抓,不只有脸被划破了,不只攻击一次的妖怪,把源母护着神乐的身躯给抓伤,背肌血r0u模糊,因毒ye的关系,接触到空气的皮r0u立即变成黑se的。
源博雅根本来不及阻止,身上也带着伤的他极力想要将那妖怪带离房间,可碍於自己在方才中的毒太深,力气根本b不过牠。在拿了自己身t去阻挡牠攻击的同时,那妖怪也气得直接将他与源母推开,一把抱起神乐,接着用着最快的速度离开大宅。
看见他要逃了,源博雅靠着意志力y是追上去。看着对方直接翻墙离开,此刻根本翻不了墙的他冒着冷汗、喘着气,喊了侍卫过来、告诉他们「快跟着我的豹往那追上去」,便失去了意识。
源博雅的伤并没有b源母还要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他昏迷了整整两天的时间,醒来後,便看见黑豹坐在他的身旁,还有以及几名侍卫与侍nv,坐在门旁待命。
黑豹见他醒了,像是难过、又像是安慰一样,发出低y,对着他的脸颊蹭了蹭。
他皱着眉头,忍着头痛撑起身子,开口第一句便对待命在门旁的人问:「神乐找到没?我母亲还好吗?」
「此事惊动了整个平安京……关於那妖怪的事情众说纷纭,只知道那妖怪是冲着这儿来的,并没有伤及其他的百──」
源博雅y生生打断说话的侍卫,口气严肃、不容得他们玩笑:「我不是问你这些,我是问你,神乐呢?还有我母亲人好吗?」
只见其他人面面相觑,一副不知如何启齿的样子,源博雅深x1了口气,语气又冷了些:「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到底说不说,我母亲和神乐现在到底怎麽了?」
「博、博雅大人,请您息怒……那个……我们当时追了上去,可那妖怪跑得实在快,您的豹也追不上,最後在跟丢的森林找了一整个晚上,也看不见妖怪与神乐大人的影。」侍卫老实答覆,相当害怕源博雅的情绪不稳定、就这麽不顾自己的身子闯出了房外,「您中了剧毒,好不容易才排毒成功,现在谨慎皮r0u伤……我们都希望您可以好好在房内休息、直到康复了,再来考虑其他的打算。」
在旁听着的两位侍nv就在此刻哭泣了起来。源博雅看向了那两个nv人,也认得她们──那是从以前就跟着他母亲的两个侍nv。
「夫人……夫人她在昨夜……因为身上的伤太过严重,已经离世了。」
闻言,就像是在一夕之间坠入了地狱,源博雅难受地停止了呼x1,用着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他们,没有说半句话。
「您昏睡了两天两夜,夫人则是一直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在夫人去世之前,嘴边也一直喃着您与神乐大人的名字……我们害怕博雅大人太受打击,所以才不敢直接向您报告……请博雅大人恕罪。」
源博雅并没有多说任何的话,站起身子,不顾他们的劝说,执意要去找他的母亲。他相当自责,认为全都是因为自己的不足,他的母亲才会si、神乐才会被带走。
还不够厉害,还不够强大……全部,都还不够。
即使他刚好回来了,也没有能力阻止事情的发生。
源博雅养伤养得快,在他参加完母亲的丧礼,就收拾东西,匆匆离开。
而在离开大宅之前,他特地绕到了他母亲的房间门口,跪在房门前说:「直到变得更加强大、找到神乐那孩子之後,我便会回来……母亲大人,我没有能力保护好您与神乐,年幼至今,我从没忘了我与自己答应好的事情。我曾说过我要变得更加厉害,才能够保护好你们,全都是我没遵守承诺……您可以恨我一辈子,我现在,也只有将神乐平安带回来,才能够赎罪了。」
他知道当初那妖怪,肯定是受了什麽人的指使,要不像那样的妖怪,根本不可能到这里,带走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孩子。
神乐从未与人结仇、也鲜少离开家里,指使妖怪带走她的人,肯定是有其他的目的,而不是为了取神乐的x命这麽单纯的原因。
当又踏上旅途,源博雅的心态便改变了许多,b起以前,现在的他更加积极,遇上了强大的妖怪,便会立即向前挑战。就怕自己怠惰了,在外的日子他从没一刻悠闲渡过,每一天都锻链着自己。
过了好一阵子,大天狗又与源博雅碰面。
他们同样一块行动,可在这过程中,大天狗感觉到源博雅的不对劲,就提议了晚上休息时,要一起赏月喝酒。
源博雅没有理由拒绝,好一阵子没碰酒的他,这回喝了酒便停不下来。喝了三壶的酒、让自己的脸都变得通红一片,他依旧说自己没有醉。大天狗看他一副多愁的样子,也没太阻止他,只是听着源博雅慢慢说自上次赏花後到现在,发生了什麽样的事情。
本来就不太喝酒的大天狗看他喝得头晕脑胀,便要将酒给收起来。而源博雅看见这举动,皱起了眉头,很不满意他的举动,对他嚷:「你怎麽把酒给收了?你不喝,我还想喝啊。」
「你已经醉了,喝那麽多酒对你身t可不好。」大天狗不管源博雅的想法,y是把酒给收到了一旁。看着他真把酒给拿走,源博雅伸出手要将酒壶给拿回来,可这一伸手发现g不到,他的身子便向大天狗倾了些,两人靠得特别近,让大天狗不用刻意,就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而源博雅闻到的,则是大天狗身上本身就带着的香味……就如樱花般的清新花香。
看着源博雅定格了动作,头渐渐靠在自己的肩上,大天狗的身子顿时变得僵y,强忍着紧张向他问:「你这又是在g什麽?」
「嘶……头突然有点疼,借我靠下,要不你也没那力气把我扛进屋里头。」源博雅说着,便叹了口大气,补了句:「不知道是因为酒jg的关系还是因为有你在,现在我真觉得放松许多……可这一放松,袭来的却是罪恶感,好像有很多个人都在骂我没出息一样,都这年纪了,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
「……」闻之,大天狗僵y的身子放松了些许,自己也跟着叹气。他从未经历过源博雅正遭遇的事情,所以他当然不能够感同身受,完全的清楚源博雅的心情。
「不管是你的母亲或是妹妹,都一定不想看见你自责又消沉的样子。」大天狗实在不会安慰人,说出口後,才觉得自己的话特别客套、根本不像是自己会说的话。
他们认识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知道源博雅是因为醉了,所以才有这样的一面。
「我想变强……变得更加强大,如此一来,我便能保护对我而言重要的人,不管那孩子在哪、遇上了什麽困难,我都能够找得到她、成功解救她……她现在肯定很害怕,所以我不能怠惰……」源博雅说着说着,自己就这麽睡着了。
安心地、安稳地靠在大天狗的肩上,大天狗侧看着他的睡颜看得有些出神,可几秒钟过去,源博雅的打鼾声,让他回过了神,所有的情调也都没了。
大天狗无法多说什麽,只是把他带进了那已经整理过的空屋,让他有个舒服的空间可以休息。
在他起身准备离开之时,他的手立即被源博雅给抓住──以为是他醒过来了,大天狗立即转过头一看,看见的却依旧是那张睡颜。
源博雅蹙眉,虽然没醒着,可拉着大天狗的力道还是不小。他用力一拽,让毫无防备的大天狗就这麽摔到了他的身上,被大天狗这麽一压,源博雅丝毫没有准备醒来的迹象,睡得相当安稳,还把大天狗当作是枕头要来抱着睡。
大天狗知道源博雅的睡姿一向不好,可他不知道,他还有这种必须抱着东西才能睡得安稳的嗜好……
急着想要挣脱出源博雅怀抱的大天狗,在把源博雅的手拉开之後,那双手反而是环上了他的腰际,一条腿也放肆的跨到了他的身上。
源博雅的脸在他的颈子旁,呼出的热气全都打在他的後颈上。大天狗觉得这事态相当不妙,再次想挣脱的同时,便听见他身後的源博雅呢喃了句:「好香……」
於是,他就再也没有力气去挣扎了。
就这样吧──是他给自己唯一的放纵。
没有意识的拥抱,就像是诉说着离别。曾以为永远不会背弃自己的战友,明明同样渴望着力量、拥有相同志向的挚友,却与自己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那是一个不真实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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