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沉疴尽去,体内生机周而复始,自是不同以往。瞧着可不显得年轻许多。
但也仅是如此了,离真正返老还童还差的远呢?一是如今灵气衰微,已经难以取得合适年份的药草,二便如老爷子方才所言,那等逆转时间的仙药,又岂是肉体凡胎能够承受的?
胤礽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延缓对方的衰老,延续生机罢了。
听到自家二哥的话,其余人心中不知如何做想,反正胤禛还有一旁的胤禟自是信了地。二哥没必要骗他。
至于旁人,便是不信又如何?他们是有胆量逼迫修为大成的胤礽,还是敢在老爷子头上蹦哒?
众兄弟面上不约而同地带了些许失望之色。
午时将至,外间传来一阵清脆的钟鸣声。
自古以来居所便讲究聚气一道,康熙所居的清溪书屋实际上算不得宽敞,一床一榻,连带着笔墨书案便占据了大部分空间,这会儿又一下来了将近二十来个儿子,本就不大的室内瞬间便变地逼仄了下来。尤其这些儿子们一路疾行而来,一身水汽不说,身上少有不狼狈地。退位后愈发讲究了的康熙爷哪有不嫌弃地,更别提留膳了,当即便挥了挥手:
“行了,有保成在这儿,朕如今身子好的很,倒是你们………”康熙如有神智地目光在众人青白的脸上转了一圈,分毫不掩不悦道:
“年纪轻轻地,本该是内气最为旺盛之时,如今一个个身子却是虚成这般,可见素日里骑射竟都搁下了。”
这话一出,众阿哥们心下当即又是一梗,老爷子这话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二哥在,哪哪都温暖如春,也不瞧瞧外头檐上的冰嘎哒都快垂到地面上了,这会儿又下着大雪,吹口气怕是都能立时结成冰坨子喽。
就这鬼天气,他们这群人可是硬生生在马背上骑了一个多时辰。
按理说做到这般地步,任谁被赞上一句孝子贤孙,结果到他家老爷子这儿,半点不心疼不说,反倒嫌弃上了。
这可真是亲阿玛啊!都这时候了,连口饭都不带留的。
“咳咳汗阿玛,眼见这雪愈发大了,外头路上怕是不大好走……”瞧着这一众弟弟个个青白着脸,胤礽都有些不落忍,见自家老爷子还真有扫地出门的架势,忙开口提醒道。
康熙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窗外不断落下的雪花,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开口叫李德全安排了下去。
期间胤禛倒是想要同自家汗阿玛汇报几句朝堂形势,以示自个儿并无僭越之心,也算变相试探一番自家老爷子的态度。然而还没来开口,便被上首之人直接了断地挥手打断:
“这江山社稷,早前既已托付于你,便断无朝令夕改之意。老四你的能力,朕自是信任的。”
这天下,还有什么比来自父亲的认可更叫人心下澎湃,尤其是这位父亲,还是位英明伟岸,自小崇拜憧憬的帝王。话音刚落,胤禛心下酸胀激动,种种滋味顷刻间涌上心头,当即顾不得僵直了的膝盖,撩起袍角重重跪倒在地:
“儿臣必不负汗阿玛所期。”
别说当事人胤禛了,这话一出,在场众阿哥无不震惊。这真的是他们熟悉的老爷子吗?若非种种语气习惯都跟一往一摸一样,他们险些都以为换人了呢?
以老爷子的性子竟然能这般轻易的放下权位?众阿哥们忍不住心下犹疑。
连情绪过后的老四都在疑惑,不知老爷子葫芦里这又是卖了什么药?
倒是身后的胤禩眯了眯眼,瞧着自退位后短短时日便变化至此的汗阿玛心下若有所思。
虽说顺势将人留在了园子中,然而以康熙爷小心眼儿程度,御膳这玩意儿依旧没这些儿子们的份儿,走出内室,众人隐约还能听到老爷子絮絮叨叨地同二哥说着什么:
“冬日里羊肉最是温补,朕觉地昨个儿的锅子甚是不错……”
“咕咕……”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一阵激烈的鸣叫。
众人相顾无言,这大冷天的,热腾腾的羊肉锅子谁不爱呢?一日奔波下来,众人早已经饥肠辘辘,又冷又饿,其中身材最有福气的老十这会儿都快虚脱了。
“唉,要说还是老爷子最会享受!”
有气无力地趴在自家九哥身上,老十幽幽地叹了口气,就是太不把他们这些儿子们当回事儿了些。
“也是汗阿玛有福气!”
寒风中,老三不由伸手摸了摸脸上愈发明显的褶皱,这些年被老爷子,还有一众兄弟们斗地可谓心力交瘁,哪怕皇家源源不断的好东西供养者,衰老的速度也未能减缓几分。这会儿跟神采熠熠的老爷子相比,一时间竟分不清孰父孰子了?
搓了搓冷得发僵的手背,想到这些时日的诸般折腾,老三眼神不由有些古怪了起来,若说他们这些儿子们,跟老爷子折腾了这么些年,结果呢?费时费力一场空不说,兄弟们一个赛一个的“人老珠黄”,老爷子反倒更精神了。
这憋屈劲儿,真是找谁说理去。
别说年长些的胤祉了,想到刚才看到的“容光焕发”,瞧着起码还能在战十多年的老爹,众阿哥们心下或多或少都带着那么些许微妙。
今日这一遭,若说心情最复杂的要属老十四,忐忑了一路,结果老爷子压根儿连眼神儿都没往他这儿丢过。
当日那一出闹的这般大,他就不信老爷子半点没听到风声,这会儿一声不吭反倒叫人愈发忐忑了。最后一只靴子迟迟不曾落下,真是憋屈难受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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