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你二人与之为党,殊属可恨,胤禩一味仁弱,喜好虚名,倘今日立其为储,来日朝政岂不尽在尔等之手?”言外之意,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究竟打的什么小算盘。
至于大堂之上仿佛已经有所预料的胤禩,更是教康熙恼恨之极,甚至半年不念父子情义,当堂说出:
“胤禩系辛者库贱族所出,心高阴险,如何能当大任?”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阿哥们俱是三魂失了六魄,连自以为做好准备的胤禩此刻都不由得腿脚一软,险些瘫软在地。
辛者库贱族……呵……贱族……
原来额娘服侍了汗阿玛几十年,临到头来竟仍是辛者库贱族,那他又算是什么呢?
消息传来,连胤礽手中的白玉棋子也不由微顿了片刻。
这一局看似八弟输的彻底,可汗阿玛啊汗阿玛,胤礽不由得微微阖眼,再您在说出辛者库贱族一词之后,又究竟赢下了几分呢?
权势,父子……琢磨着这几个词,胤礽突然就没了对弈的心思。
胤礽再次出关时,秋日已至,听雪阁外,早前大片盛开着的西府海棠如今只剩下泛黄的枯干以及零星的几朵粉红色的花瓣。倒是小坛内,新开几枝的墨菊正是颜色最好的时候。
琪琪格过来时,小榭内,胤礽正在同自家九弟小酌。自打上次老八被老爷子毫不留情地斥留在家,连冲上去求情的十四都险些被君父斩杀,素日里张扬肆意的胤禟这些时日也沉默了许多。
不过在自家二哥这里,胤禟素来不爱提朝堂上那些个烦心事,这会儿老远见琪琪格过来,还满脸热情地朝大侄女儿挥了挥手:
“二叔九叔!”琪琪格上前微微一礼后方才坐下。
距离大阿哥出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琪琪格过来这里,胤礽不免多问了几句:“这些时日府上可还好?若有为难之处尽可使人过来,琥珀那丫头前些时日还念着你呢?”一旁的胤禟微啜了水酒,也跟着开口。
“啧,内务府那群人素来惯是拜高踩低地,大侄女若有为难之处不必客气。”
“琪琪格谢过两位叔叔,多亏几位叔叔照拂,府中日子尚还过的去………”
看着对方眉间难掩轻松的神情,二人都知道,这话并不虚。都是自己人,琪琪格这会儿也不打算掩饰什么,把玩着手中青玉色的杯盏,神情中带着明显如释重负:
“说来可笑,不瞒二叔,九叔,打从阿玛出事后,侄女跟几个弟妹日子反倒更好过了些。”
不必担心为了权势牺牲妹妹的婚事,也不必担心弟弟被后院那么些女人暗害了去。
任谁也想不到,自额娘去世后,这段时日竟是她们姐弟过的最自在的时候。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大贝勒府彻底没了前途,府上的顶梁柱可谓一夕倒塌,依附在其身上的妻妾儿女自然深受影响。唯独大格格,却并未受到大贝勒影响,不止被茗园那位殿下看中,几位叔叔关照,就连老爷子对其的态度也未受到其阿玛影响。每逢节时,宫里的赏赐从未落下。
作为府中如今唯一的指望,谁又会真的跟几人过不去。毕竟妻妾也好,子女也罢,争宠争的可不就是前途二字吗?
甚至如今大贝勒府上,除了还没有子嗣榜身的,等闲连大阿哥都不愿搭理了。
这可真是,兄弟两人齐齐对视一眼,就连胤礽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旁的胤禟也顺势转变了话题:
“对了,听说二侄女好事将至,具体什么情况也跟叔叔我说道一声,放心,你九叔我旁的没有,给侄女儿添点嫁妆还是做的到地。”
说到妹妹,琪琪格眉眼难得带了几分柔和:“大婚时间就定在下个月月中,人选是四婶帮着挑选的,工部尚书章佳大人嫡次子,人上个月已经进了銮仪卫。”
“哦,是那老头子啊!”
轻敲了敲折扇,胤禟这些年跟工部打交道并不算少,很快就将那位从脑子里挖了出来。
“工部那老头子最是谨慎精明不过,想来日后必不会不识趣亏待了二侄女儿。”看来老四寻这门亲事还算用心。
以这老头子谨慎到滑不溜手的德行,说不得早前大哥府上煊赫的时候,人家反倒还不乐意呢。
胤禟暗自咋摸了一波,突然发觉几个侄女如今其实反倒正好,夺嫡形势日后不论再严重,也等闲挨不到早早出局的大阿哥身上。二格格好歹出身贝勒府,上头还有个厉害长姐,最关键的是同自家二哥关系不错,光是这一点,就不乏好人家愿意来求。
这么说来,没了大哥四处经营,几个侄女儿,甚至侄子反倒更好了。
这可真是,叫人唏嘘不已,胤禟复又仰头干了杯水酒。
二格格成婚那日,胤礽虽未亲至,却也叫人送了不薄的礼,胤禛几位叔叔也颇给面子。章佳老头子一整天都是红光满面,哪怕如今大贝勒一蹶不振,也等闲没人敢轻视底下几位格格。
胤禔呆坐在书房内,听着外边鞭炮声不断,突然想起了刚成婚那日,福晋是不是也是这般满心欢喜,被一群人声声祝福着嫁了进来,可最终却未曾真正得到善待。
是的,直到今日,在几个女儿愈发冷漠的态度下,胤禔终于愿意承认,不论是早前视后院若无物也好,为其数次跟额娘顶撞也罢。带给福晋的从来只有无尽的负累与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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