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刻,胤禔酒意上头的脑子彻底清醒了下来,哪怕心中再多打算,这会儿也觉得事不大妙,再不反抗,而是顺从地被大福晋以醉酒之名被人带了下去。
一场闹剧过后,鼓乐声再起,然而自始至终,老爷子脸上都不再带有半分笑意。反倒是当事人扎日亲王,充分反应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会儿还仿佛没事儿人一般,顶着一张弥勒佛似的笑脸,乐呵呵地跟一旁下属推杯换盏。
“大哥也真是,也不想想,怎么可能玩儿的过这位?”
这一刻,连素来不问政事的老九都看出,大阿哥,怕是被这位扎日亲王当作了问路的石子,用作试探汗阿玛态度罢了。
车臣汗部毕竟远在千里之外,身侧又有准噶尔这等心有反骨的清廷大患,即便此时汗阿玛再恼恨,也决计不会轻易再对东蒙出手。当然若是真能同清廷重修旧好,这位亲王也自是不会吝惜一位女儿。
也是了,能在噶尔丹手下苟这么久,这人又岂是表面上那般简单地?
胤禟随口闷了口梨花醉,目光却不由自住地看向了一侧神色难掩焦急的八阿哥。
那八哥呢?大哥今日如此不智之举,八哥早前真的半点不知情吗?作为大哥手边唯一得用的兄弟,八哥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胤禟并非是善于掩饰之人,一旁正摩擦着酒杯的八阿哥很快察觉出了什么,素来温润的眉目间此刻却带了些许涩意:
“九弟方才也瞧到了,大哥府上连个等闲随从都能对哥哥我视而不见……”说话间,胤禩唇角不觉多了些苦笑,杯中的水酒也在下一刻一饮而尽。
明明热闹的节宴,这人身上却无端多了许多寂寥。
胤禟动了动嘴,最后还是选择提醒道:“八哥,汗阿玛不是傻子……”
胤禩执杯的手微顿了片刻,最后也只是微微一笑,对着御座的方向遥遥举杯:“汗阿玛自是英明神武,我等拍马也及不上地。”
总觉得自家八哥如今好似再走钢丝,九阿哥刚想再说什么,一旁老十咋咋唬唬地声音便响了起来:
“哎呀,九哥你们在说什么呢?英明神武,世上还有比咱们汗阿玛还精明的人吗?”
“对了,九哥前几日不是去拜访二哥了吗,那个有没有美酒………嘿嘿……”胤禟身侧,老十一脸谄媚地搓了搓手,本就因着微胖而憨态十足的圆脸愈发憨了。
这死不要脸地臭德行,想到这些年被顺走的佳酿,老九登时脸都绿了,他这都是什么兄弟啊!
不过经过这货这么一打乱,有些话到底不好再说出口了……
背对着老八,两兄弟也就顺势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价还价了起来。
另一侧,胤禩神色莫名地看了眼正憨笑着摸头的老十,执起酒盏笑了笑没有说话。
靡靡的歌舞声不知何时复又停了下来。今年这场晚宴可谓开的格外盛大,走的也是分外潦草,伴随着上首康熙爷的离去,众王公阿哥也陆续离开。
四阿哥率先一步,在众人羡慕的神情下追上了胤礽的脚步。
宫道两侧,新悬的大红灯笼还未拆下,虽是深夜,二人一路走来却并不显暗沉。转过重华门,只听胤禛突然转口道:
“二哥待会儿可是要回园子?这几日宫里怕是不甚太平。”
如果可以,胤禛不希望自家好不容易超脱了的二哥参与其中。自太子之位空悬之日起,所有皇子阿哥的争斗便已然彻底摆在了明面上。胤禛冷眼瞧着,众兄弟里头,没这个心思地怕不过一指之数。
想到这些时日频频跟老八走近的十四,胤禛不由得头疼了起来。
大哥虽说并不算智计过人之辈,离了为其兜底的明珠后更是浑身上下跟筛子一样,但能无声无息将对方坑到这种地步,十四凭什么觉得自个儿可以讨得好处?
凭汗阿玛那虚无缥缈地宠爱?想到倒霉弟弟,正值夜黑风高,素来端方持正的四贝勒难得任性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洁白的鹅卵石在地上不断翻滚着,在这寂静的黑夜中不断发出声响。反应过来的胤禛瞬间脸僵了大半。
一旁胤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素来清雅的声音此刻也带上了些许笑意:“四弟无需担忧,二哥这几日不出意外并没有外出的打算。”
这也就是不会掺和的意思,胤禛僵硬地转了转脑袋,清咳一声才道:“二哥放心,大格格那里,弟弟会帮着照顾一二。”
至于老九,只要没蒙了心跟着老八瞎胡闹,日子再没有比他更顺当地。
胤礽只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琪琪格也并非温室里的花朵,需要旁人时时留意,日日施舍些花露才能生存……
随着一众王公大臣陆续离开,诺大的紫禁城复又恢复了寂静,而此刻,大贝勒府,看着被醉醺醺送回来的自家爷,这一刻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妙………
府中一众妻妾儿女顿时慌做一团。
从始至终目睹了一切的大福晋此刻面色更是苍白如纸,将方才两岁的弘曜紧紧搂在怀中,半响方才反应过来,拉过一旁的侍女急声道:
“大格格呢?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郡主还要在外面置气不成?”
话音刚落,府中众人也纷纷反应了过来: “对啊,说来大阿哥还是世子呢!郡主再如何,总不至于连亲弟弟都不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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