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春去夏至
这一日梅室内,依旧是同样的位置,眼前依旧是同样的人,然而许是今日窗外的蝉鸣过于喧闹了些,胤礽执着白子的手却是突然微顿了片刻,须臾方才道:
“当日用在大贝勒长子身上的那颗丹药,孤一共炼过四枚,除去最早给过汗阿玛的一颗,剩下的三颗都是一道炼制而成,这三颗,孤给了大格格,给了四弟九弟,却未曾给过若霖你………”
“怎么,殿下突然说起这个,莫不是想让若霖在此多谢殿下,谢殿下为在下考虑周全吗。”
难得地,胤礽话还没说完,便见对面之人突然笑了起来。
且不同于了以往温和的,亦或带着些许轻讽地,张若霖此刻笑意格外真切,甚至以胤礽的耳力,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腔微不可闻的震动声。
胤礽微恼之际,原本有些难言的心思竟也逐渐轻缓了起来。
窗外,不时有一二知了扑腾着翅膀,带着圆滚滚德身子费力地像着树顶上方攀飞。摩擦着腰间用最上等玄青色丝绦细细编缀而成的玉珏,张若霖原本清冷的声音此刻却难得带着几分煦意:
“殿下,您知道吗?再不久的曾经,还不知殿下有所奇遇的那时,若霖心下一直一直有些隐忧。”
胤礽眼神微动,面上却并无意外之色,显然并非毫无所觉。
张若霖声音愈发柔和:
“那就是太子殿下您虽处事凌厉果决,但对于在乎地人也好,喜欢的事物也罢,心下总存着一份过分的温软。”
“而殿下您这份心软,必将在之后,同万岁爷的交锋之中,给予殿下您重重一击。”
那时的张若霖甚至以为,若真有一日,兵戈相见,他家殿下是决计赢不了的。这些甚至无关智谋手段。
不过心不够狠不够绝罢了。
但万岁爷,张若霖摇了摇头,到时候,最多能留下的,怕是只有殿下这一条命吧!
“太子殿下,时移势易,不可否认这些年很多人很多事都在变化。但殿下待微臣的用心,这些年来若霖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怀疑过………”
就像那颗丹药,于几位阿哥这般龙子凤孙而言,是值得珍而重之的宝物,但于区区一届臣子的张若霖来说,那可就是祸非福了。
那日过后,紫禁城内外,除去对一番拳拳慈母之心的大福晋同情之意外,传言更多的反倒是当日那颗用在大阿哥身上的灵药。
从奄奄一息到如今的身子已经同寻常孩童无异,在场所有太医可是亲眼看到过的。当日大格格情急之下说的话也并非没人听到。
只要一息尚存,就能保人无虞。这种神药,世上怕是没人想要。
如当日大阿哥所言,几乎所有人都肯定了,除去大格格,这种宝贝必然还有人从太子殿下手中得到过。首当其冲的必然是同胤礽亲近的四,九两位阿哥…… 而同样同太子殿下相交莫逆的张若霖,这些日子也并非没有人试探。
是人就有生老病死,倘他当真有了这种奇药,祖父,父亲,小叔,堂侄张家那么多骨血亲人。
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但暴露出来,谁愿意相信你手中当真没有下一颗呢?
不救,不说心里如何感受,有朝一日一但凡他用了,那些人心下未尝没有埋怨。
无他,只人心向来如此罢了。
他家殿下一直都是这般,明明于世情如此通透,却偏能留下一份温软。
“自那年带上这块玉珏起,微臣这些年等闲连个风寒发热都无,想来这绝非是偶然吧!”
张若霖突然笑吟吟道,细听之下还带着些许得意。
“若霖既已知晓,这会儿还问孤做什么?”含笑着睨了对面之人一眼,胤礽难得有些没好气地道。
“不过若霖方才所言,孤确是有些不赞同的?”
“哦?”张若霖难得好奇道。
胤礽起身缓缓行至窗前:
“若霖之所以觉得孤心中柔软,不过是因为那时,孤拥有的东西已经足够。任何人在如此境地心下都会宽容几分。”
“但若是此刻,孤不过是一囹圄困兽之辈,这份所谓柔软温情,自然是不会有的。”
“或许吧!”张若霖闻言,虽心下不大认同只摇头轻笑,神色一如既往地豁达: “可从始至终微臣所识的,愿引以为一生知己的,唯有且只有殿下您罢了。”
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突然齐齐笑了出来。
把玩着手里的酒盏,胤礽突然道:
“那若是有朝一日,若霖的这位知己好友突然告诉你,对方欲将远游且不知何处,不知归期呢?”
夏日里,明灿的日光自窗前倾泻而入,正对着来人,张若霖微不可见地笑了笑,不带丝毫犹豫: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但君所求,不敢拂也……”
二合一
正月里,一眼望去,紫禁城四处皆是浓郁的红。伴随着一场盛大的烟火,数以千计的明灯在这一刻缓缓升起。如点点繁星,彻底照亮了漆黑的长夜。
一众宫人不由目露惊叹。
然而最引人瞩目的却还是包围在数千盏火红的明灯之间,一个数人来高,通体赤色的巨大球体下方,竟真有人乘着巨大的篮子自下方缓缓向着高空升起。
众目睽睽之下,饶是一众皇室宗亲,王公大臣,也在这一刻被惊掉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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