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最是爱面子的时候,趴在兄长头上吸血总归不是什么好名声,丢人的紧,若非身子实在不争气,生怕有个万一,胤祚甚至不愿意接下这些。
若是可以,他也不是不愿意硬气一些,送些等值的东西过去,可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光头阿哥,手上哪里能有东西,比地上毓庆宫出来的宝贝。
越想,胤祚心下越是难堪,原本苍白的脸上都多了些许灰色。在场的德妃当即吓了一跳:
“浑说什么呢!他是哥哥,你是弟弟,你二人同母所出,是最亲近不过的兄弟,老四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但凡当年佟佳氏那颗药用在你身上,额娘的小六又何至于如此!整日拖着这么个身子。”
是的,直到现在,德妃都固执的以为,当初太子殿下之所以肯拿出那颗药用来救人,俱是因着老四恳求之故。
当然事实上胤礽当年也却有这方面的考量。
这也是这么多年德妃的心结所在,但凡那人对亲弟弟能有如此用心,她的胤祚何苦受这些年的病痛之苦。
“小六你听着,当年为了老四,太子殿下竟然愿意将那般宝贝之物赠出,如今你四哥即将出征,若是没一二如当年那般的保命之物,额娘是断断不会相信地………”
不得不说,哪怕不知晓真实情况,德妃某种程度上也是真相了。
甚至此刻的六阿哥,心下也是相信的,这些年太子殿下待四哥和九弟如何,阖宫上下没有人不清楚。甚至他还知道,四哥那里,偶尔用过一次的茶水,对他这残破的身子也是有好处的。
若是心里没有半分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可四哥对这些东西素来宝贝的紧,当日不过宫人弄错了东西,下回再来,书房内那款药茶便已经没了影子。
这般不念骨肉血亲,胤祚心下不是不嘀咕。药茶如此,何况旁的呢?
“可那种东西,谁不视若珍宝,四哥又如何愿意拿给旁人?”
是的旁人,不亲厚的亲兄弟又与旁人何异,比起总喜欢到四哥那里四处挑毛的十四弟,六阿哥明显看的更清楚些。
深知这种东西即便有,对方也决计不可能给他地。
“此时不给又如何!”乌雅氏冷哼一声:“额娘只要教他知晓,他手里的东西你知额娘知,甚至万岁爷心下未尝不知,但凡你真有个万一,他不拿出来,就是亲眼见你,见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去死!”
不是谁都是太子殿下,有绝对的圣心,还有抽身事外的能力。
“呵,额娘就不信,有了这冷心冷肺的名声,他日后在你汗阿玛那里如何装孝子贤孙!”
不得不说,性命当前,为了六阿哥,德妃如今这是豁出去了。
“额娘!”
六阿哥大惊失色。
这一刻,眼前之人冷酷的表情如此明显,连眼前的胤祚都不由得心惊。而这一切都还是为了自己。
感动吗?许是有的。
但感动过后,恐惧吗?必然也是有的。同为亲儿子,此时的胤祚不由想到,若是有昭一日,他同四哥一般,与额娘的想法亦或利益相悖,今日同样的招数,安知不会用到他的头上?
总之这一刻,许是褪去了以往温柔慈和的面容,胤祚只觉眼前之人陌生地紧。
谁也不知晓这一日永和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自这一日起,一直到大军出发之日,四阿哥再没曾踏足过永和宫一步。
看来这是谈崩了啊!
南三所,八阿哥葱白的指尖不住摩擦着手中白玉瓷瓶,这还是早前九阿哥特意遣人送来的。虽只有小小一瓶,但鉴于即将上战场的还有五阿哥,胤禩虽心下有憾,但到底也感念九弟确是个实诚人。
但有一点,倒是令胤禩颇为在意,前几日,五哥突如其来对九弟极是照顾,可以说事事以其为先也不为过。八阿哥敏锐的察觉出,其中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以五哥的态度,最有可能九弟那日到底给出了什么?再结合近段时间,德妃娘娘的步步紧逼,聪明如胤禩,不难猜出个大概来。
“有些人啊,总是这般幸运!”总有人在身后为其兜底。
胤禩神色复杂。
其实八阿哥何尝不知,此次贸然请命可谓是将德妃一系,甚至七兄的生母成嫔得罪了个干净,但有些机会总归稍纵即逝。
结合太子二哥这些年愈发抽离的态度,胤禩大胆猜测,接下来这段时日,汗阿玛只会愈发倚重底下一众阿哥们,若他所料不错,距离众皇子分封授爵之日就在眼前。
届时没有足够的功劳,如何得封高位,难不成叫汗阿玛拿一个区区贝子之名打发了吗?
胤禩自认,他是决计做不到的。
“八阿哥!”胤禩思忱间,却见良嫔身旁的大宫女碧荷端着汤盅上前:
“这是娘娘亲自看着,熬了许久的高汤,说是殿下这几日过于操劳了些,上了战场刀剑无眼,没有足够的精神可不行。”
冬日里,熬的奶白的羊汤不带半分腥膻,反倒带着浓浓鲜甜。一盅下去身子都暖了许多,即便疲色不减,八阿哥脸上仍是多了几分笑意。
便是再多不好,也有那么一点,他比之四哥要幸运许多。
“回去告诉额娘,待儿子得胜归来,必会为额娘赢得尊容。”
这一刻,素来温文尔雅的八阿哥脸上满是自信,直叫一旁的宫人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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