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自小出入毓庆宫,很多事都看在眼里,万岁爷对太子殿下素来重视至极,如今还能留在殿下跟前的,背景不可谓不清白,断不会有其他势力的影子。
但有一种却可以例外,那便是当年赫舍里皇后留下的旧人………
“索额图这老货是要做什么?”巴图尔当即便怒了,张若霖看了眼已经羞愤地说不出话的伦布,语气不乏晦涩道:
“传言如今既已经流到了京城,想必此时江南已然差不多人尽皆知了吧………”
几人目光愈发沉了下来。
如此“美名远扬”,看似有助太子殿下收复人心,然而盛极是衰之理,眼前几人并非不懂。哪怕几人中看似最简单直爽的巴图尔,也明白风头过盛并非好事。
“蠢货!”巴图尔恨极,一巴掌重重拍拍眼前的圆木方桌上。桌上,雕刻者青花釉器的茶具嗡嗡作响。
“的确是蠢,不过就怕这人意不在此………”张若霖上前一步,同胤礽一道将目光投向窗外,语气不乏担忧道:
“这事怕是很快便要传到陛下耳中,殿下还是要早些做好准备才是。”
“若霖是觉得孤会因此受到汗阿玛的申斥甚至冷待?”良久,胤礽唇角缓缓勾起一二笑意,目光却依旧沉静如水。
“放心吧,不会地。”
“并非如此……”张若霖眼中的担忧之意丝毫未减。若霖是怕您提早明白所谓君臣二字,张若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低不可闻道:
“太子殿下您应该知晓,殿下您的汗阿玛同万人之上,权掌天下陛下有时并非是一个人。”
胤礽没有再说话。一直到临走之前,方才给几人留下了定心丸:
“安心,此事于孤来讲,实际上并不会影响什么………”
其后数日,伴随着流言愈演愈烈,江南一带更是频频有文士为太子为诗做赋,其中几首因着朗朗上口之故,于民间更是广为流传。
临近中秋,宫中仍是一派宁静,众宫人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即将到来的中秋盛典,面上不时带着些许喜气。
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康熙仍如往常一样,时不时地将贡上来的珍奇好物如流水般送入毓庆宫。有什么新鲜事物,头一个想到的,永远只会是自家宝贝太子。
直教一直苦等自家汗阿玛反应的大阿哥心下又急又恨。
“你不是说了,经此一事,汗阿玛必会对老二心生芥蒂?结果现在呢?”
“这下好了,如今老二名声愈发好了,汗阿玛竟还是如此………”大学士府,胤禔狠狠咬了咬牙,目光难掩阴鸷地看向一旁仍在悠闲点茶的纳兰明珠。
迎着眼前之人过盛的怒意,明珠手上动作未停,亲手拂去茶汤上的浮末,缓声道:“殿下莫急,奴才早前不是跟您说过了吗?争储,争得从来不是一时之利。”
“噶尔丹上月已经挥兵南下,眼见便要挥兵喀尔喀,届时必要同朝廷彻底对上。”明珠缓缓抬头,目光颇有意味地看向来人:
“殿下您如今要做的,应当是沉得住气,无需多做什么,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是大阿哥您出头的机会。”
迎着来人笃定的目光,胤禔微微一怔,仍有些不敢相信道:“汗阿玛当真会重用于我?”
“相信微臣,一定会的。”
抬头直视着来人,明珠微微含笑道。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胤禔目光突然怔忪了一瞬。
仿佛要一扫早前种种颓气,中秋这一日,晚宴办的极为隆重。酉时未至,水木明瑟四处,一座座明月宫灯缓缓亮起。
乾清宫内,各路嫔妃阿哥们早早入了席,供桌上,月宫符象栩栩如生,上面还放着一个圆桌大小,约莫十斤重的巨大月饼,月饼表面印着玉兔捣药图案。四周摆各样小月饼,酒水、茶盅等等诸如,以及些许时令花果。
一番祭礼完毕,众人纷纷落座。胤礽一如往日,坐于自家汗阿玛下首。
很快便有宫侍捧着上前。席间,顾及胤礽不喜辛辣,康熙特意吩咐,将早前呈上的千日酿换做了偏于清冽的梨花白。胤礽素来不常饮酒,便是偶尔小酌,饮的也是自个儿亲手酿造的花果酒,见下首小太监忙不迭地便要跪下请罪,胤礽含笑着道了句无妨………
一番小插曲很快落下。
舞乐声熄,只见席下为首的佟佳贵妃率先起身,执起手边的酒盏对着上首之人微微含笑道:
“如这般月圆花明之夜,妾身心无旁愿,唯愿陛下岁岁年年安乐无忧。”
说罢,便径自饮下杯中之物,上首康熙帝也极给面子的执起手边杯盏一饮而尽。一切如往年并无不同,谁曾想,就在佟佳贵妃即将落座之际,忽听上首之人突然开口道:
“一转眼,表妹入宫也有二十余年了吧!”摩擦着手中的白玉杯,上首康熙帝状似无意般感慨道。
“陛下记性真好。”虽不清楚万岁爷葫芦里卖地什么药,佟佳氏仍很快调整了状态,微微仰头看着那人,崇敬中带着丝丝哀叙道:
“岁月荏苒,如白驹过隙,二十年过去,臣妾如今已然年华不再,表哥却还是这般英武不凡。”
“表妹为朕操劳多年。这些年来宫中子嗣繁盛,阖宫安宁,乃是朕不可缺少的贤良之佐………”
话音刚落,只见众人心跳陡然漏下了一拍,果然下一刻,便听上首之人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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