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量着温柚身上还有哪一处完整的皮肉可供他纹下他认为最美丽的图案的贺封像被当场泼了桶冷水,转头望去,下一秒便被暴怒的贺沉洲踹翻在地,硬生生挨了好几拳,头与地相撞砸得眼冒金星。
一件带着清淡皂角香气的外套兜头罩下,紧接着,温柚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如同捧着一簇即将在掌心融化的冰花,贺沉洲根本不敢用力,怕勒到她的伤口。
小小的女孩埋首在贺沉洲胸前,唯一露出来的本该光洁无瑕的手臂此刻却遍布了狰狞可怖的伤痕,贺沉洲只是看一眼,浓浓的愧疚裹挟着铺天盖地的悔恨便如滔天巨浪一般将他吞没。
如果他早点回来,是不是就能避免她受到这样的无妄之灾?
没有答案。
贺沉洲整理好情绪,轻轻抱着温柚起身。
转头,却看见正欲离开的贺封迎面撞上面无表情的阮秋声,而她手上举着的不知从何处拿来的水果刀,正一下又一下,泄愤一般扎入贺封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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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贺沉洲还是把温柚当成一个年纪小的好朋友!没有男女之情。
番外三:亲吻
阮秋声最终还是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因为闹出了人命,贺家一时间人心浮动。
贺老爷子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为儿子的死心痛之余还是得吩咐众人葬礼低调举行,切莫向外声张。
毕竟贺封死得极不光彩。
出于愧疚,贺老爷子给住院的温柚送去了无数补品和解闷的小玩意儿,还请了国内最好的医生竭尽所能为她修复身上的疤痕。
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作为温柚身边唯一能说得上话的贺沉洲也被允许请了两个星期的假期来陪伴温柚。
许是因为贺沉洲是第一个解救她的人,温柚醒来之后就格外依赖他。
除了护工和他,谁也不让靠近,让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过来借花献佛的贺家亲戚悻悻铩羽而归。
而贺沉洲对她更是百依百顺,随叫随到。哪怕温柚半夜三更打电话告诉他她做噩梦睡不着,也会第一时间赶到她的病房,给她读诗,哄她睡觉。
贺老爷子处理完了儿子的身后事和烂摊子以后,也抽空过来看望一次温柚。
当时温柚手臂上的鞭伤还没好,抬不起手来,只能由贺沉洲一勺一勺喂食。
贺老爷子进了病房,仅仅只是开口喊了一句“柚柚”就让病床上的温柚一瞬间神经紧绷,面容僵硬,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接着一把将贺沉洲端着的碗打翻在地,热烫的粥水泼了他一身。
贺老爷子也被吓了一跳。
反倒是狼狈不堪的贺沉洲轻言细语地哄了一会儿闷头钻入被窝的温柚,便带着爷爷出了病房。
贺沉洲其实早在过往相处的时间里便察觉到温柚并不喜欢“柚柚”这个称呼。
虽然谈不上嫌恶的地步,但温柚也明确表示过,让贺沉洲直呼她名就好,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样的昵称,也没有剥夺人家小名的爱好。
于是贺沉洲便知道了,温柚不喜欢被当成另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也明白“又又”和“柚柚”这两个称呼听起来一模一样,但含义却天差地别。哪怕失踪的贺又宁还没找到,但她和温柚是两个独立的人,不该在这一点上混淆界限,让任何一方感到冒犯。
然而这些日子观察下来,贺沉洲却发现温柚似乎对“柚柚”这个称呼反应超乎寻常的大,甚至到了恐惧的地步,心里猜测——
贺封应是把温柚当成了贺又宁才会对她下此毒手,并且在行凶的过程中频繁这样称呼她,才会让她感觉到害怕。
由于温柚对此闭口不谈,仿佛想要刻意遗忘这段记忆,贺沉洲也不愿令她多作回想,因此并不知道贺封虐待她主要还是因为怀恨在心。
他把这个猜测跟贺老爷子一说,耐心解释温柚应该是创伤性心理应激障碍,让爷爷不要再叫她“柚柚”。
贺老爷子听完也沉默了,半晌才叹息着背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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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贺沉洲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温柚的精神状态也在一天一天好转起来。
一切恢复如常,渐渐运行回原来的轨迹。
只是温柚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回到贺家老宅,老爷子无法,也知道以不放心为由强留反而会刺激到她,再加上最近贺家确实不太平,底下小辈斗得厉害。
为了补偿她,贺老爷子出钱给温柚单独买下了一处环境僻静且治安良好的学生公寓,还给她安排了一个保姆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温柚其实是一个适应能力非常强的人。
搬离了外表富丽堂皇实则脏污混乱的贺家,也就等同于远离了是非纷扰。
没有人再在她耳边叫她“又又”,加上时间这个良药,慢慢地,她也平静了下来,重新拿起书和笔投入知识的海洋,以期学到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回想那段噩梦般的经历。
事实证明,在受到巨大打击或惊吓之后,人的潜意识就会出于维护机体平衡的目的而对某段记忆做出相应回避——温柚强迫自己专注学习,转移注意力,确实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恐惧的怪圈。
当然,这其中也免不了贺沉洲的功劳。
哪怕临走之前温柚已经被安排妥当,但贺沉洲还是不放心她,每天晚上都会打一个视频通话过来查看温柚的状况,陪她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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