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唐了,荒唐到舒晚荻都不知道自个儿怎么到的他家。
只知道早晨一睁眼,天地就变了。
大床上就她缩的那一小团有热量,其他地方空空荡荡,左手边的床单比她这块的平整度不止高了一个档次,枕头也被打理得蓬松规整,乖乖巧巧摆放在床头,仿佛无人问津过。
舒晚荻裹着薄被从床上坐起来,困倦的表情茫然迷蒙,竖起的呆毛摇摇晃晃,像一颗皱巴巴又鼓囊囊的粽子……嗯,按颜色来说,应该是柠檬更合适。
这家伙性子沉闷,没想到在床品的选择上这么跳脱。
明亮柔软的鹅黄色,一点都不符合他冷漠寡言的人设,舒晚荻在心里吐槽,骂他是个闷骚怪。
不过配她正合适,这个颜色还是她“钦点”的应援色呢,有股温暖向上的生命感。
舒晚荻还没怎么清醒,卷成一团滚来滚去,磨蹭着就是不愿意起来,在某个天旋地转中她一个脸刹栽在枕头上,蓬软地护住她差点遭殃的鼻梁。
香香的……她埋着脸又猛吸了一口,像个痴汉变态,从被子里腾出双手,抱紧了软乎乎的枕头。
这么多年了,这股令人安心的味道她也没能找到代餐。花香味的信息素普遍,香水更是烂大街,舒晚荻闻过的不说一百也有七八十款,但香精调配的哪有体香适配自然?无一例外全部大失所望。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确实起了把他家枕头偷走的冲动念头。
最后还是没好意思拉下脸来,抓起枕头拍拍打打重新塑形,把塌陷的羽绒恢复成原来饱满的形状,重新放回原地。
身体清清爽爽。虽然不是很想承认,得益于oga在性方面强大的接受与恢复能力,以及尧杉借由职位之便拿取到的专治特效药的加持,她的行动虽不及初始自然,却也没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痛楚。
洗漱过后走出卧室,客厅空荡安静,风吹纱帘飘飘悠悠,干净敞亮、空无一人。
尽管是她预料之中的情景,可真体会起来,又有点空落落的难受。
oga对标记了自己的alpha本能依赖,尧杉虽不是alpha,但现如今他分化出的a型信息素专克她,心绪被影响也是可以理解的。
都是生物学的错,才不是真的对他产生了这种暧昧感情!
开放式餐厅的餐桌上摆满了中西式两大类早餐,数量之多对独自进食的舒晚荻而言过于铺张浪费。她记得更早些的时候他有询问过她的想法,但她困的要命,不想被打扰,被子一拉一拽,将自己的脑袋全部藏进去,用实际行动拒绝任何交流。
不给答案,就创造更多选项,总有看得上的。
他总是这么做,生怕她在他这儿有一点不如意。
为了让自己帮他平安度过发情期,明明很无情一人,还要假装周全,她都替他觉得累-
公演结束后有一天假期,在沙发上浑浑噩噩荒废到中午的舒晚荻终于放弃寻找感兴趣的电视节目,开始琢磨起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可一旦和那个男人挂上钩,舒晚荻的脑子就自动乱成了一锅粥,被零碎的、不堪回首的负面记忆占满,痛苦得她恨不得在沙发上打几个滚甩掉这些灾难般的杂念。
有他在的时光是她人生中的污点。
许许多多的“第一次”都有关于他。舒晚荻觉得人生应该是一首曲,不求盛大浩然,回放起来的听感也至少是愉悦舒适的。但他的出现,像休止符,贯入每一个欲将扬起的高潮,生生截断她的乐谱,突兀的暂停,悠扬销声匿迹,猝然坠入低谷。
我应该讨厌他的,是吗?
舒晚荻在心里反问自己。
甚至应该记恨上他,他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是个惯会假清高,不肯先低头的犟种。
快死了才想起她,他早就将她淡忘,也不在乎曾经的亲密,只是对死亡与病痛的恐惧让他不得不再次联系她。
可是,即便深知这次再度联结,不过是单方面的利用,她还是不可自控地因久违地听到他的声音而心跳漏拍。
她也是个毫无底线的孬种。
这样下去不行,她得离开这儿。
就在她准备收拾收拾包袱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时,手机弹窗不合时宜地疯狂泻出。
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结果是乐队其他几个哥哥们在群里一个个她找她要补品。
哥几个昨晚喝多了酒,以为自己的身体还和年轻时一样抗造,结果今儿醒来个个头昏脑胀、腰肌酸痛,感叹不服老不行,然后转头就打她的秋风。
其实是她之前就许诺过的礼物,说好了下次见面送给他们的,但上次闹出乌龙一股脑全塞给尧杉了,东西都是她个人行程在国外进的货,一时半会儿复购不来,搞得舒晚荻也犯了难。
她之前都拍过照片发给他们看了,用其他品牌的替代过去也不好。可又没法解释到手的礼物怎么就不翼而飞了,思来想去,决定先把错送出去的拿回来,把哥哥们哄好再说。
本来就是他们的啊,尧杉那背信弃义的小心眼才不配呢!
她一点都不心虚!-
书房的一整面墙都是书架,一柜到顶,看起来格外高大。
底层的抽屉井井有条地摆放着各类零碎杂物,中段的格子间则肉眼可见地被各类书籍占满。
舒晚荻仰头望向最高层被木门遮挡了探索视线的柜子们,猜测东西就在里面。
于是二话不说,她手脚麻利地攀爬上书架的滑轨梯,打开一扇扇柜门,开始寻起宝来。
找到第叁个柜子的时候,因为脚滑,慌乱之中女孩的双手下意识抓住最近的地方借力,却不想手忙脚乱地一不小心将柜子里的一个大盒子给打翻了。
惊魂未定之间,舒晚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外表朴素的大纸箱掉了下去,顶头的盖子被摔开,里面装盛着的内容物纷纷扬扬撒落一地。
做贼心虚的某人赶忙爬下梯子,生怕这里的主人来个突然袭击,打她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就只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跪在地上急急忙忙收拾狼藉的女孩在某个很偶然的瞬间,内心忽然涌现出一股奇怪感觉。似是受到某种牵引,她停下了四处捡拾的动作。
从怀中五颜六色却如出一辙的纸片中随手掏出一封,舒晚荻举起手,迟疑地对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照了一下-
“yo姐在哪里!”
一巴掌推开解锁后的酒店房门,拎着大包小包的少女横冲直撞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丝毫不注意形象地高声嚷嚷。
巨大的动静猝不及防吓了围坐在客厅桌子上吃着白粥解酒的男人们一跳,四个皆是虎躯一震,正往嘴里送的勺子跟着歪了,雪白的浓粥溅得到处都是,嘴角也不受控地缓缓流淌出未来得及吞咽入腹的米汤。
舒晚荻的脚步迈得又快又重,鞋跟踩在地上嗒嗒作响。她直奔最中间的男人而去,一扬手臂把挂在胳膊上的保健品礼盒通通甩进他怀里,接着将鼻梁上的墨镜摘下来,横眉竖眼开门见山:“张大碗!经纪人在哪儿?”
被小妹“沉重的爱”砸得半个身子都瘫进沙发里的乐队队长懵了半晌,目光呆滞、愣头愣脑的蠢样像极了傻子。面对气势十足的少女,他把头都摇成了拨浪鼓:“不知道哇,昨晚散伙后就各回各家了,我都和兄弟们在一起,没关注啊!”
其余叁人皆是纷纷附和。
再傻也知道她情况不对了,张盛将怀里的东西呼啦啦往旁边一推,艰难直起身,关心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你找她干嘛,出什么事了?”
睥睨着一一扫视过歪歪扭扭坐在地上、充满求知欲、眼巴巴望着她的傻大个们,舒晚荻深知,指望他们怕是废了。
一腔怒火终是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舒晚荻只觉得脑袋胀痛,怕再待下去怕是会被他们的降智细胞传染。
“东西都给你们带来了,自己分。要是联系上yoyo姐了记得告诉我,我有事找她!”说完,便留下满腹困惑的哥几个风风火火离开了酒店。
“砰——”
“哎呦!”
才缓过点神来的男人们再一次被这巨大的摔门声给吓得龇牙咧嘴、东倒西歪,这一连串的变故就发生在瞬息之间,不清醒的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年轻人还是精力旺盛啊,我才是真的要神经衰弱了……”
捡起掉在桌上的汤勺,张盛摇头晃脑吹凉白粥,啧啧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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