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在这些佃农心目中的地位,没有谁能比得上柳一条家。\
尤其是李德臣他们这一脉,原来的东家王魁在三原得势的时候,他们就衣不遮体,少有饱食,冬日天寒之时,甚至多有饥寒致死之人,过得日子可谓凄惨。
王魁被柳一条整倒,被王志洪给送入刑部大狱之后,少了东家那本就不多的照拂,他们这些无根的佃农,过起日子来更是艰难,每天只守着家里仅有的一点口粮,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或是,他们还能不能活得过明天。每天他们这些佃农想的最多的就是,下一顿,他们吃什么?
想起这些,李德臣就是一阵地心酸,那时候时值严冬,年关将至,他们那个村落,三百多口乡亲,所有的口粮加起来,却是不过百斤,就这里面,还包括着一些干巴的野菜树皮一般的物什。
就这些东西,够做什么的?
当时李德臣心里就想,这个年关,他们这三百多口怕是就过不去了,天寒地冻,若是过几日再下上几场大雪,村里的老少怕就会少了一半,而他自己,估计也就见不着明年的光景了。
心存死念,村里的老壮之人,眼睛都变成了绿色儿,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顾忌太多,平日老实巴交只知逆来顺受的佃农,一个个地全都变成了不择而噬的饿狼,只要有食儿,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不能做的。
便是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读过几年诗书,一向都自喻为是一斯文之人,虽然明知不对,便是做了,最后也是必死之途,但是李德臣知道,当时看到乡亲们有这些异动的时候,他自己,确实也有心动。
他们是佃农,属贱籍罪民之身,朝廷律法有明,除了受雇于田,以劳抵罪,他们不得再有别的营生,不然的话,重罪难饶,便是直接砍了脑袋,也不为过。
不过那时,明知活不长久,还有谁会再在意这些?
正当他们在心里合计着是不是背着朝廷地律法。偷偷地出去县城行乞。或是在暗中接些私活儿。再或是到邻近地村里去偷抢些口粮。再大胆一些地甚至还想着是不是去一些富商家里抢夺一些银钱地时候。柳一条来了。
十几岁地一个娃娃干瘦。苍白。穿着一身少有些许补丁但洗得却甚为白净地粗布棉衣身子还在不停哆嗦地年青后生。一看便也是一穷苦人家出身。都是老实人。说实话。他们兄弟两人初来地时候。李德臣还真是没有太把他们给放在眼里。
这么小地一个东家。家里才有三十顷田地。而且多还是一些荒芜未垦之田。够做什么用地。若是按着之前王魁给定下地租金。三十顷地下来。连他们村里三分之一地嘴都堵不上。同样是熬不过这个年关。
所以。对于这个新来地东家。李德臣心里并没有报上太大地希望。也不认为他地到来。能够让他们这个本就破落地小村。摆脱当下贫苦地境地。
“各位老乡。村民。或说是佃户。你们想摆脱这种贫困地生活吗?你们想冬日有棉衣。夏日有凉衫吗?你们想住进宽敞明亮地木制房屋。天天都有肉吃夜夜有汤喝吗?”
直到。听到小东家用他那充满诱惑力地声音向村里地劳力问出这些问话地时候。李德臣才渐渐地收起了他地轻视之心。
冬日有衣,天天有肉,说实话,在听了他们小东家的话语之后,不止是村里的那些壮丁,便是他这个老头子,也是有些心动了,神情也不由自主地被小东家的话语所牵引,目光全都落在了东家那还略显稚嫩的小脸上。
后来东家所给出的那一纸合约,让李德臣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天堂,东家走前所给出的那九十文救命银钱,却又确确实实地告诉他,那不是在做梦。
只要跟着东家,有衣穿,有肉吃,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五十六岁,年近花甲之时,柳一条又让李德臣看到了生的希望。
九十文钱,不多。
现在李德臣手下的那帮佃户,随便一家,都能拿出一贯甚至是更多的银钱出来,但是在当时,他们穷得每餐只能喝上两口稀饭的时候,那九十文钱,却是救了他们村里大小三百余口的性命,让他们不致于在饥寒交迫之中度过那个难熬的年关。
人不能忘本,人要学会感恩。
所以,不管柳家遭遇到了什么样的劫难,他们这些佃农对他们东家都是不离不弃,誓死跟随,尽管,他们所能做的,也仅是用心为东家种好田地而已。
所以,不论是李德臣,还是翁玉他们这些后来,在听到他们东家回来的消息后,无不是心神皆振,斗志昂仰。
东家回来了,他们心里,也就有了根底。
“我就知道,像是东家那么好的人,冥冥之中定有天助,老东家还有少东家他们,都会平平安安地归来。”挺直了腰杆儿,紧握着双拳,翁玉的中气十足。
上下一心,皆因少爷而凝,有大少爷还有二少爷他们在,柳家便是想要不兴,也难。
按照惯例前来茶园视察的大管家柳无尘,看着李德臣翁玉他们一帮佃农神情激奋,干劲十足的样子,不由得轻点了点头,心中对他们家少爷也是越钦佩起来。
从白手起家,到创下现在这般若大的家业,除了他们家少爷的才智之外,少爷这种凝聚人心收拢人心的魅力,也是功不可没。
能够让家中上下,无论老幼之人,皆是感恩戴德,死心踏地地跟随柳家,至死不弃,并不是任谁,都能做得到的。
“柳管家!”“柳管家!”
远远地见着柳无尘从园外走来,李德臣与翁玉两人齐齐停下话语,急身向柳无尘迎了过来,弯身见礼。
“两位管事辛苦了,”柳无尘温笑着点头向两人示意,打眼瞧看着在茶园之中忙碌的众人,轻声向两人问道:“看样子,这一季茶园的收成,亦是不错。”
“回大管家,”看了李德臣一眼,见他示意自己回言,翁玉便轻上前一步,拱手向柳无尘说道:“雨后新吐的嫩芽,这一次采摘下来,当有百斤之数,到晚上小人就带人给茶坊送去。”
起的茶园,一日能产百斤,也是不错了,”柳无尘轻点着头,毫不吝啬地开声向翁玉夸赞道:“说起来,这些也都是翁玉管事的辛劳,咱们柳家的这片茶园,翁管事打理得不错。”
近年来为了这茶坊之事,柳无尘走访了不少茶园,山上山下,见得多了,这植茶采茶之事虽然仍是不大明白,不过这茶叶茶树的成色他却也是了解了个透彻。
人都说茶往山上走,但是他们柳家现在茶园里的茶树,却是一点也不比那些大山上的茶种逊色,茶树的长势,还有采下茶叶的成色,甚至比那些山上的老茶名茶,还要好上几分,香上几筹。
“大管家谬赞了,是东家教得好,小人不敢居功。”小心地抬头看了柳无尘一眼,翁玉小声地向他问道:“之前小人略有听闻,说是东家还有少夫人他们回来了,小人多嘴问一句,不知这条消息,是否为真?”
来你们都已经听说了?”抬头环视了翁玉与李德臣两人一眼,柳无尘道:“东家与少夫人,确是回来过。”
“就在雨前,”看两人面上都露出了惊喜之意,柳无尘接着说道:“因为时间紧,后面有皇上他老人家的圣旨催促着,东家还有少夫人他们就在家里呆了片刻,没来得及与你们见上一面。”
“不过,也快了。今儿早上长安城里刚递来讯息,不止是东家与少夫人,便是老爷与老夫人还有小小姐他们,也就快要回来了。”既然说开了,柳无尘也就没有了再瞒着的打算,这么许久以来,柳府上下,因为东家他们的无声隐迹,一直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现在,也是时候需要有一些喜气儿来激励一下了。
“苍天有眼!满天神佛保佑!柳老爷他们一家无事就好!”李德臣双手合实,上下左右的一通乱拜,经柳无尘这个大管家亲口证实,老头儿也终算是安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平安是福,李德臣心中还真是害怕,怕他们这个小东家又如前任的那个王魁一般,一夜之间,由盛而衰,累及他们这些佃户也随着断了活口的源头儿,被人给赶出了田地。
说实话,像是柳一条这么好的东家,李德臣,舍不得。不止是他,还有翁玉,及他们身后的那一干村民佃户,也皆是如此。毕竟,整个大唐境内,能够对他们这些佃农吃饱穿暖甚至还手有余钱的东家,直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他们柳府一家。
“我这就去把这则喜讯告于乡亲们知晓!”欠身与柳无尘一礼之后,翁玉不顾形像地小跑着就冲到了茶园深处。不一会儿,柳无尘与李德臣两人便在茶园外围听到茶园里传来一声几近咆哮地欢叫之声:“东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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