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现在的心情,很忐忑,在柳府的会客厅里,背手低头,来来回回地不停走动,心绪很是不宁。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柳府的大管家竟会突然着人请自己过来府上,记得自柳先生一家忽然失了踪迹之后,他已有近年余的时间没有再登过柳家府门。
一是他与柳府的管家还有柳家的老二没有什么交情,来往不便,二则是柳府现在三原,怎么也是一个大门大户,门槛也再不如以前平坦通顺,不好高攀,说白点就是,老头儿心里有些自卑了。
再有,袁方这几年,老而弥坚,四处奔走着又是开作坊又是售耕犁地,手中多少也有了一些积蓄,小日子过得也算是红火,这不,才一年的功夫,他就已经在县城里买下了一座宅院,年前的时候,一家老小全都搬住了进去,平日里过得幽哉游哉地,很是惬意,若非是没有必要,他也是不愿多与柳府来往,招惹是非。
当初柳府遭遇刺客的时候,整个三原内外,不知道的可是不多,对于像是袁方他们这样的小头百姓来说,不管是什么原因,凡是涉及到人命关联的事情,那都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便是他们袁家之前曾受过柳一条的些许恩惠,直接或是间接地促成了他们袁家的今时今日,不过袁方却是还没有热心热血到要为柳家赴汤蹈火而毁了自家安稳生活地地步。他所能做的,最多的也就是在心里为柳一条,为他们柳氏一族多做些祈祷而已。
可是现在,柳府的大管家却是忽然找到了自己这个不起眼儿的小木匠,袁方心中没底。不知自己这次前来柳府,是福是祸。
“袁老丈,是吗?”一阵一高一低地脚步声之后。一个跛着右腿的管事从外间走来,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不起眼儿的老头儿之后,开声向袁方问道。
“是地,陈管事,正是小老儿袁方。”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瘸子而有半分的轻视,袁方急忙弯身见礼。
虽然有近年余没有到过柳宅,不过对于陈明则这个跛腿的管事,袁方还是多有耳闻,当年柳一条先生与兵部尚书候君集起冲突的时候,曾率兵围困过候府。这位陈管事就是在那个时候为柳家献出了一条腿来,后也因此而被东家看重,一点一点地开始培养提拔,到了现在,已经成了柳府里面,除了大管家柳无尘之外,最大的一个管事。在这样的人面前。袁方自是不敢有失了礼数。
“嗯,袁老丈有礼了,”躬手回礼,身上没有一丝地傲气,陈明则温声说道:“柳管家已经在客厅了。特来让陈某带袁老丈过去。袁老丈请随过来!”“有劳陈管事了!”看陈明则一脸地和颜悦色,袁方不由轻松口气,心里面也稍微安定了一些,见陈明则已经前行,便也随着加走了两步,小声地拱手向陈明则打听道:“敢问陈管事,不知柳管家此次寻小老儿前来,是所为何事?”
“哦?呵呵,袁老丈且放宽心,”回头看袁老头似有些紧张。陈明则不由咧嘴轻笑了笑。道:“虽然不知大管家为何会着人寻老丈过来,不过看大管家方才的神色。难得地带着一分喜意,想来当不是坏事。”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便是陈明则这位管事,心中也是多有不解,为什么一向不拘言笑地大管家,在上午去了一趟三原杨家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年轻了十岁一样,满面红光地,浑身上下都露着一丝掩饰不住地喜意。
还有,府中现下并不缺器具,东家没在,也一直没有要添置新家具地打算,怎么大管家一从城里回来,就着人去请了一个老木匠回来?
嗯,还有,就在刚刚,大管家刚打了几个心腹的下人,带着近万贯的银钱出了门去,说是要去高昌收些什么白叠子回来。这白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竟值得让人不远万里及到西域收取?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不知陈明则心里在想些什么,袁方的脸上陪衬地露出了几分放松地笑意,不过在心里,老头儿却还是在不停地祈祷,不管是什么好事还是坏事,此行可是万莫要招惹上什么麻烦才好。
几步路地时间,两人就到了柳府正厅地门前,陈明则在门前侧立,回身伸手作请,开声向袁方说道:“大管家方才曾有吩咐,袁老丈到了无须通禀,可直接进入,袁老丈就此请进吧。”
“多谢陈管事提醒,有劳了!”拱手向陈明则道谢一声,老头儿这才提摆迈步,进了大厅。
正厅里面,柳无尘正在侧位上翻看着几页纸张,心里面不停地做着计较,在心绪兴奋地同时,也是沉思不已,丝毫没有注意到袁方地进放。
“小老儿袁方,见过无尘管家!”
恭恭敬敬地冲着柳无尘施了一礼,在这种装饰得过于富丽地大厅里,袁方多少都有一些拘束。同时,老头儿的心里面也是多有感慨,曾几何时,柳老实家的那个破败院落,竟变成了现在这般贵气十足的大型庄园,出人意料,却又是是让人羡慕不已。
只是可惜,自己年轻时不争气,没有像是柳老实那般,生出了一个像是柳一条这般有本事有见识的好儿子。
“哦,是袁老丈到了,快快,袁老丈快请坐下说话!”恍过神来,见袁方已是到了厅里,柳无尘忙着将手中的纸页遮起盖好,放于桌案,起身请袁方落座,并着人端上两杯热茶。
“多谢无尘管家,如此,小老儿就簪越了。”既来之,则安之,虽然心中仍是忐忑,不过既是事已临头,躲之不过,袁方索性便也放开了一些,微拱手冲着柳无尘一礼之后,便提摆在柳无尘地下坐下,端起丫环递上的茶水,小押了一口以稳心绪,之后便低头不再多言。=
“有一桩买卖,”看袁方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有些心绪不定,柳无尘无语地轻笑了笑,不用说,也能猜出几分袁方现在地心情思虑。所以柳无尘便也不再多绕什么弯弯道道,直接开门见山地开声向袁方说道:“就如一年前,我们东家找袁老丈所作的那桩买卖有所类似。”
抬头看了袁方一眼,见袁老头的眉头有些挑动,柳无尘接着开声说道:“是一桩比柳氏犁坊,比柳氏耕犁,甚至是比柳氏水车都还要更为轰动和让人流芳于后地生意。”
端起茶碗押了一口茶水,柳无尘稍作停顿,给了袁方稍许地缓冲消化时间,道:“不知道袁老爷子有没有兴趣?”
“是什么?!”
话一开口,袁方就有些后悔了,恨不得一巴掌呼在自己的嘴上,心里面明明想着是要与柳府撇开关系的,怎么话一到嘴就,就变了味道,说出了一句完全相反地话来?
不过,若是真能像是去岁地柳氏耕犁一般,袁方小舔了舔自己有些枯干的嘴唇,两只浑浊地老眼里闪出两道亮光,一种叫做贪婪地东西涌现了出来。
宝贵险中求,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钱多,也没有人会不想过上更好更奢华地日子,袁方心里的某些东西,被柳无尘这简单地几句话给勾引了上来,内心深处,甚至还隐隐地有着一丝欲渐增强地,渴望。
至于柳无尘话语之中的真假程度,根本就不在考虑地范围之内,因为袁方相信,别人或是信口开河,但是他们柳府,却是有着这样的能力。能过上次耕犁地事情他就知道,除了柳氏耕犁之外,柳一条所会的东西,还有很多。
“需要小老儿做些什么?”神清色明,袁方之前有些不定地心情迅地稳定了下来,很有技巧地开声向柳无尘问了一句。
贪婪,果敢,决断,而且还有着几分睿智的清明,怪不得少爷会选择这个看似胆小地老头儿做为合作地伙伴。
一直留意着袁方神情变化地柳无尘,微笑地点着脑袋,显是对于这个老当益地贪心老头儿,也很是满意。
贪婪,是原罪,同时,它也是原力,重要的是该如何去利用他们。
“我喜欢贪婪的人!”这句话,好像是大少爷一直会挂在嘴边地句子,柳无尘地嘴角不由挂起了淡淡地笑意,不可否认地说,这样地东家,很特别。
“同之前老丈与我们家少爷地合作一样,”将手中的茶碗放下,柳无尘开声向袁方说道:“袁老丈地手艺,还有袁老丈地嘴巴。”
“规矩小老儿知道,无尘管家无需担心,只是不知这次,需要小老儿做什么东西?”涉及到自己业务方面地事情,袁方不由挺直了身子,一种叫做自信地东西也随之漫延于身。
“所有要做的东西,全都在此,袁老丈可先行过目,”深看了袁方一眼,柳无尘伸手将桌上的纸页推递到袁方的跟前,继尔,一手紧压着纸张,郑声抬头,开声向袁方交待:“不过在此之前,柳某还须再提醒老丈一次,”
“柳某希望,”柳无尘慢慢地将手从纸页上移开,沉声说道:“今日袁老丈在柳府一切地见闻事端,都不会再入第三人之眼耳,不知袁老丈,可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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