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改变了什么,但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等自己死后,所遗留下的一切,都会在历史冲刷下,毫无波澜的消失。
说不定以后自己的儿子、孙子,大概会抱怨
“先帝总是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管那些泥腿子干嘛?”
然后就像宋神宗、宋哲宗、雍正死后,元佑太后、乾隆所做的一样,既然能稳固的统治下去,干嘛横生变数?只要能维护我皇室的特权,能保证士绅们高高在上的姿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什么民族、百姓,与我何干?
“六朝何事,自作门户私计”
但,他不是忘不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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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布政使司,杭州府
新成立的南雷学社领头人,黄宗羲,受邀前往杭州中学堂讲学,同时也是为中学堂开学增增声势。
和新任浙江布政副使顾炎武亲自陪同
黄宗羲虽然不是什么官员,但其名望却也不凡,尤其是近几年,很多理论、文章,还都得到了天子的亲口赞赏,更具一种超然地位。
如果以后世的说法,此时的黄宗羲类似于光烈朝的“国家智库大佬”。
此时顾炎武正在忙碌于浙江各府新建中学堂,二人交流的话题,也大多没有脱离各地学堂建设的事情。
这件事当初在整个读书人群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不同于以往皇帝那种鼓励地方“教化百姓”的空话,那本朝天子,可是真的拨银子,给各地官员下指标。
学堂规模,以每年二三百所的速度迅速扩张
此时,整个江南地区,皇家小学规模,已经达到一千二百余。
保证每个县至少有一所,大县有三四所也不见奇。
黄宗羲认为,天子如此重视教育,是在为未来子孙后代考虑,积累皇室声誉。
但作为跟随朱由榔也有好六七年了,较为了解这位皇帝作风的顾炎武却提出了一个十分新颖的观点。
他说,与其说天子是在为子孙后代考虑,不如说是在为自己的事业考虑。
他正色对黄宗羲道
“南雷先生,你看过那些学生的教材了吗?看过他们的课程了吗?”
“那你觉得,这些学子学成之后,有几个,会变成食古不化的道德先生呢?”
“自古历朝变法,多有因人而废,所为者何?无非是后继无人!”
“陛下,这是在把自己的所思所想,把自己的志向,以此等方式,传与后人。”
黄宗羲又何尝是蠢人,略作思考后,竟是颇为哑然。
就刚刚讨论中,顾炎武所提及的,现在仅浙江一地,小学堂就超过三百所,中学堂也在迅速建立过程中。
每年能输出数千乃至近万读书人。
这些人里,有的会成为日后的朝廷官吏,有的会变成社会各行业的精英,有的甚至会像他黄宗羲一样,成为新一代学问大家。
而在某位“任性天子”不懈努力的灌输下,这些未来大明的栋梁,又会是怎样的思想与风气?
朱由榔办学,只让内帑出资,就连教材的编写刊印,也是由皇家署理的启民书社进行,不让朝廷官员插手。
真的只是为了皇室声誉而已?
想到这里,黄宗羲不仅抚须摇头苦笑,说了句传出去恐怕十分大逆不道的话。
“陛下这哪里是在培养读书人,陛下这是在给自己培养几十上百万的‘太子’啊!”
如果朱由榔本人若是再旁听见,恐怕会嗤之以鼻,什么叫太子?这叫革命事业的接班人!
顾炎武却是不以为然,反而失笑道
“所以啊,朝中一直有人提,说是以皇长子之尊,放到那什么小学堂里,和众多布衣之家的孩子掺和在一块,实在不妥,当安置于东宫,聘请名师,悉心教导才是。”
“要我看,这才是陛下所忌讳的!如我猜得不差,日后皇长子恐怕不仅要读小学,还要读中学,唯独不会在东宫安稳住下!”
会盟(上)
且不提南面,由于朱由榔一直在关外待着,就是不回南京,造成了多少风波和讨论,只以这些日子的漠南草原而论,却是气氛相当凝重。
朱由榔在张名振等将护卫下,八万步骑沿着长城外围,直抵察哈尔腹地。
察哈尔原本是林丹汗的直辖领地,皇太极击败林丹汗后,将之作为满洲于漠南的重要支点经营,故而和科尔沁那种通过联姻关系,所建立的同盟不一样。
北伐战争期间,尤其是王愬从关外突入北直后,多尔衮多次从关外察哈尔、科尔沁诸部调兵,早已经将这两处的兵力消耗大半。
以至于喀喇沁诸部东进之时,科尔沁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眼下的科尔沁沦陷近半,剩下的部落只能在更北面靠近漠北的地区,勉强依托于大漠抵抗。
而察哈尔,由于距离长城实在是太近了,连这样躲避的机会都未曾有。
当阿济格、满达海选择彻底放弃关内,拔腿便跑,途中卷走了部分察哈尔部属,剩下的完全是一个空荡荡的部落。
很快就被光复骑军追击的兵锋完全占领
阿济格等人的败退,已经是快两月前的事情了。
北京的失陷,传播到山西方向的速度,超过了明军原本的预计
当居庸关被李来亨奇袭后,有残存溃兵逃亡到宣府方向,得知消息后,山西清军立即分裂为两派。
部分主张立即回援北直,夺回居庸关,从而接应中枢大员王公以及帝后,
但阿济格毕竟是老将,力排众议,否定了这一合情合理的倾向。
因为以他的军事经验,不难推测出,如果明军兵锋都已经能完全占领居庸关一线,再加上此前锦州失陷,李定国兵临天津的消息。
北京的沦陷已经不可挽回
而此时,作为满清仅剩的,唯一可以保全自己的精锐武装。
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就去送死,这是不负责任的做法。
这位多尔衮的同父同母大哥,选择抛弃了北京以及逃亡的王公贵族们,果断率领八旗仅剩的建制部队——正白旗,越过长城,逃亡大漠。
满达海虽然没有明确表达意见,但最终也表示默认。
事实上,对于出身白山黑水的游猎民族而言,这不是什么困难的抉择,他们毕竟不是汉人,尤其是阿济格、满达海,还远不是那些受到关内儒家伦理熏陶过甚,或是堕落腐化的青年一辈。
他们依然保持着部分,游猎部落那种为了求生与博弈的冷酷和决然,他们对于政治伦理关系,并没有汉人那么在意,部落的繁衍与存续,才是被放在第一位的。
山西战场不同于其他地方,直到李定国突入北直之前,明清双方都还只是犬牙交错,不分上下。
这一方面是由于文安之手中可用的兵力实在不多,除了骑兵占优以外,在兵力上,反而落入下风。
能够勉强支撑住防线,并在晋西南、西北等地,得到突破,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但随着徐州战役结束,山东光复,东路战场长驱直入后,中路军也在破灭清军黄河决堤的阴谋之后,越过黄河,抵达晋南地区。
中路军援兵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山西战场
这也是阿济格等人毫无迟疑跑路的原因。
当然,文安之也不可能就这样坐视对方撤出关外,立即动员全军骑兵追击。
而由于山西绿营新军中,将领祖可法主动倒戈,令明军迅速占领太原,竟是出乎了阿济格等人意料,导致原本还未出城的清军步卒主力被堵在南面,进退不得,眼看就没救了。
但阿济格还是没有像明军想象中那样回援,而是二话不说,只带着全军骑兵,扔下那些个绿营将领,乃至于部分正白旗步军营不管,加速逃离。
清军骑兵马匹充足,又是惊弓之鸟,虽然身后光复骑军也紧追不舍,多次截击得手,但在阿济格一次又一次的断尾求生之下,硬生生,还是从围追堵截之中,逃出了四千多骑。
阿济格知道,关内全部沦落之后,靠近长城外侧的漠南地区,也必然不再稳固,并没有就此停下来,而是一路不停。
先是经由还能控制得住的察哈尔,又裹挟了千余残兵,然后向漠北逃遁,又被苏尼特部接纳了几日,得到补充,成功遁入漠北残喘。
苏尼特部不是什么草原霸主,之所以敢这么干,其实乃是由于身后背景的利益。
因为苏尼特部的背后,其实站着的,是漠北大部谢图汗的附庸。
不同于南边漠南蒙古诸部的零散状态,漠北作为喀尔喀蒙古的主体,在后世历史上,直到康熙年间,多伦会盟以后,才算完全归属于清廷。
也就是说,此时的漠北诸部大藩们,处于一种中立状态。
尤其是川陕战役之后,由于明军与蒙古接壤,南面的信息北传,原本在皇太极以后,在态度上逐渐靠近满清的漠北诸部,都暧昧起来。
但是,当明军北伐,尤其是阿济格逃亡大漠之后,他们的态度又反转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像明廷不希望北面有一个强大统一的草原帝国一样。
这些漠北大部,又何尝不害怕明廷未来可能的向北开拓?
故而,土谢图汗和三音诺颜部、车臣汗部共同都倾向于,保全北逃的阿济格,以作为未来制衡明军北上的可能。
当然,他们也知道,只凭借阿济格、满达海这点人马,并无大用。
所以,就在阿济格北逃消息传来的那一刻,整个草原的格局都发生了改变。
就在阿济格从苏尼特部离开的同时,漠北诸部便开始主动和西边的准噶尔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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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哈尔东南方向,在皇太极征服漠南后,先后被归属于正蓝旗和多伦诺尔部的一个集镇中。
这里往南,是一条并不宽阔的河流,被命名为“上都河”
是的,这里就是曾经的元朝都城之一,上都镇。
作为曾经的蒙元政权发祥地之一,眼下却已经完全荒芜,只留下大量的断壁残垣。
朱由榔的大帐耸立其中,前面天子龙纛、伞盖纷纷而立,迎风猎猎
最里面是御前司三千甲士,而后是光复后军,或者说安北都督府的兵马连营十数里,外围还有刚刚前来汇合的光复骑军万余精骑。
来自漠南诸部的近百名头领,在半月间先后抵达
所有人心中都颇为忐忑
他们不敢不来,漠南不是漠北,并非什么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而朱由榔此番也并非孤身而至,还带来了八万步骑大军。
要知道,在此时人口匮乏的蒙古草原,整个漠南加一块,都凑不出八万脱产人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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