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跑到前线领兵了。
于是乎便被退居二线,从前线踢回了盛京看守陵寝。
但这正合何洛会所意,他实在是被军山湖的血雨腥风,给丧尽了胆气。
这就像当初萨尔浒以后,一开始可能的确是双方的实力差距,但越往后,就更多是一种心理上的压迫了。
“在哪?多少人?离盛京还有多远?”
何洛会连甲胄都不批,穿着马褂就往衙门快马跑去,让正在盛京的梅勒章京阿哈尼堪和硕詹前来与会。
一看到二人,就劈头盖脸的问起来。
阿哈尼堪和硕詹都是女真富察氏之后,没错,就是那个乾隆皇后的富察氏,属于女真贵族中的名门。
见何洛会这般惊慌失措,堂堂正黄旗内大臣,固山额真,满清诸多将领中排名前三十的存在,居然如此表现。
阿哈尼堪有些皱眉,心中顿生不屑。
“大人不必惊慌,只是明军战船而已,临着盖州沿海放炮,估计是想恐吓我等,料想不敢肆意登陆的。”
还是硕詹连忙安慰道
何洛会摇头
“你们不明白的……明军敢直接这般放炮,就是有意让我等知晓所部存在,就是不怕我们啊……”
阿哈尼堪直接请命道
“大人,不妨直接先派出人马,前往驱赶,盛京库房内,还有当初铸造的红夷大炮十门,何必害怕区区几十艘破船?只需一通炮火下去,便可让其灰飞烟灭。”
阿哈尼堪虽然当初也跟随阿济格入关过,但并未和光复军交战,所以对明军此时的战斗力还缺乏认识。
何洛会闻言不禁苦笑
“灰飞烟灭?人家不把你灰飞烟灭就算不错了,你就没想过为什么那库房里的十门炮,上面没调入关内吗?”
“因为不顶用了!”
何洛会长叹一声,而后转头向硕詹吩咐
“立马拍出人手,向京师报信,一人三马,两日之内必须传达,快!”
而后才对阿哈尼堪道
“吩咐沿海各个寨堡,注意警惕,切记不可轻易出战,严密监控明军舰队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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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原本想要借此调动清军,将清军引出来,但没想到,辽东清军统帅竟是何洛会,早已是惊弓之鸟,根本就不敢动弹。
海军也别无他法,郑成功几人商量后
不管了,直接登陆吧。
七月中,在几十艘炮舰掩护下,无数平底小船,将陈举和刘国轩的步军师运往金州登陆。
岸上零星清兵也不敢阻拦,早就被这番景象吓得四处奔逃。
此时正是夏季,东北地区倒也不冷,上岸甲士迅速扑往复州城。
经过两年多的整训和补充,此时的铁人军早已今非昔比,不仅仅只是当初拿缴获的清军甲胄武装起来的了。
兵工公司专门锻造的全身甲,为了减少重量,并未采用宋代步人甲那种纯铁的架势,而是使用皮甲和钢甲内外配置。
但全甲重量还是达到近四十斤,所以一般临战之前,才会佩戴。
除此外,火铳弓弩也一应俱全,哪怕是手持长刀的刀斧手,也会配备一支双发短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故而直到此时,整个师相较于其他部队的编制要小得多,只有七千人,但都是军中精锐。
海军舰队则停驻在长兴岛旁的复州湾。
辽东地区人口本来就不多,满清又实行了严格的隔离政策,不让关内移民进入辽东,再加上清军入关以后,大量的八旗军士和家属也迁入了关内,关外人口愈发稀少。
这也是后世沙俄之所以能够对大兴安岭地区步步蚕食的原因,就是满清有意识的限制了东北人口和经济发展。
当然,其实在历史上,顺治后期,采取了招募移民屯垦的政策,充实了辽东户口。
康熙、雍正都是和沙俄有过认识和交锋的,知道移民充实东北的重要性,先后加强了移民政策。
这样的政策一直持续到乾隆年间。
乾隆严厉的割断了关内外联系,“盛京、吉林为本朝龙兴之地,若听流民杂处,殊于东北风俗攸关……并永行禁止流民,毋许入境。”
其中最为臭名昭着的,就是所谓“柳条边”。
陈举、刘国轩带着数千甲士,基本没有遭遇抵抗,就抵达了复州城下,路上都没有几个村寨,其中乡民也是紧闭门户,不敢出来。
辽东人口稀疏,主要是零星的农庄,这些农庄大部分属于八旗贵族军士,但主人基本都在关内,只是每年按照产出,给主家上供而已。
辽东被后金、满清统治数十年,群众基础和关内大不相同,如何与当地民众相处,也是个大问题。
因为这里并非全部都是建州女真,满洲本来就是个混合民族,女真、朝鲜、扶余、汉人等等糅合在一起。
其中还有大量的包衣,是当初后金时期,多次破关而入,劫掠所得的中原人口及其后代。
按照事前南京方面给的指示,对于被奴役的包衣,应当予以释放,并将属于八旗贵族的农庄土地,像关内一样,以民屯政策予以安置,成为正式民户。
对于其余族群的百姓,应当予以区分,对于有罪行的建州女真,当予以肃清,但对其余普通的女真族人,包括海西女真、野人女真,应当予以区分,愿意投降的,可以宽大处理。
明军士卒和当地民众语言不通,但在被解放的包衣汉人帮忙下,也不难交流。
鉴别立场,决定是被“清理”,还是投降的标准只有一个——头上的辫子。
无论满汉,都要剪辫。
复州城,说起来是个“州”,其实连个县城都不如,只有不到两丈高的夯土墙。
明军只用了几门火炮,拿炮弹砸上一个时辰,就破城而入。
城中也没有几乎百姓,满打满算不到千人。
明军张贴告示,宣示自己的存在后,继续向四周扩张,势力范围迅速向整个辽东半岛延伸。
直到此时,窝在沈阳周围的清军才算有所反应。
首战(上)
何金财是北直隶,沧州人。
原本家中也算是自耕农,一家五口,两子一女,有十几亩地。
虽说也对日后两个孩子分家结婚的问题发愁,官府摊派一日比一日重,但日子也勉强过得去。
沧州在大运河边上,何金财就经常带着刚满十二岁的长子,跑到河道边帮工,帮忙拉船,作纤夫,农闲时每月也能挣得百来个钱。
崇祯中期以后,各地天灾日益加剧,朝廷为了剿灭农民义军,前后多次加派粮饷,农民,尤其是北直、山东、河南、山西、陕西诸省的北方百姓,日子越来越难过。
不少人干脆抛弃家乡,拖家带口,集体向江淮逃难。
何金财算是吃苦耐劳的,凭借着农闲时咬牙在河道上赚些血汗钱,又把年仅十一岁的女儿许配给了邻村一户小吏家里做妾,虽说饥一顿饱一顿,但也只得勉强支撑。
但事情在崇祯十一年时,发生了根本转变。
这一年,同时也是后金崇德三年。
八月二十三日,皇太极命睿亲王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南征大明。
这次南征兵分两路,豪格在多尔衮亲率的左翼军中。
左翼军从墙子岭、董家口入关,掠山西,破济南,杀明朝宣大总督卢象升,已经致仕的蓟辽总督孙承宗领家人守卫高阳,城破被擒,自缢而死,他的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子、八个侄孙都战死。
然后北掠天津、迁安,出青山关返还,往返扫荡数千里,于崇德四年(明崇祯十二年,1639年)三月回到辽东;共攻陷城池36座,招降6座,克敌17阵,俘获人畜26万。
而何金财,就是这“人畜二十六万”的一份子。
豪格的大军,在前往济南府的路上,顺路劫掠了沧州。
何金财的大儿子被县衙强征后不知所踪,失去联系,二儿子在被掳往辽东的路上饿死。
只有他和妻子到了辽东,被分进一个正白旗八旗牛录章京的农庄里,当包衣农奴。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十年,他早已麻木。
辽东的冬天格外寒冷,每年农庄里都会有几个包衣被活活冻死,而他们还有被驱逐出来,跑到江边凿冰、捕鱼。
奴隶也是分等级的。
女真当中也有包衣,那些祖籍是辽东的汉人,即使是包衣,地位也要比他们这些被掳掠进来的汉人要高。
他原以为自己就会这样在这里苦哈哈地过完一生,直到哪天和之前那些人一样,被冻死在农庄外的山林里。
直到,这一天有人突然闯入,这片看起来与世隔绝的监狱般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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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锃锃”
“吁!”
十余骑带甲骑士飞驰而来,跑到农庄门口勒马。
“快快开门!”
农庄里的农奴们都面面相觑,平时负责监视众人的管庄大人面色惊恐
“快!快堵住门!”
“马匪!是马匪!快堵住门!”
见对方还是不开门,里面还有惊恐叫喊声。
带头骑士二话不说,从鞍下掏出一枚掌雷,点燃往门前一扔,而后勒马远离十步外
“轰隆”
木质的简陋庄门完全抵挡不住,顿时洞开,十余骑兵鱼贯而入。
庄内的包衣农奴们瑟瑟发抖,这般架势,要么是林子游荡,由一些野人女真部落民组成的山匪、马匪,要么就是八旗兵丁过来抓人。
何金财抱着妻子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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