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互相飞驰,两军顶在最前排的甲士纷纷倒下一片
血光四射飚溅,哀嚎迭起
吴军这边除了鸟铳外,还有不少步弓攒射,综合下来,两军火力竟是相差不大。
双方火铳都不约而同地开始三段轮射,同时继续靠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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铳声一刻不停,直到两军间隔越来越近
这是对战士勇气的巨大考验,不同于直接白刃交锋,还能够格挡闪躲,这种对射中,你只能不断装填射击,眼睁睁看着队友被突如其来的弹丸杀伤在地,甚至脑浆迸溅,而你别无办法,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会成为下一个。
很快,经过两三轮对射后,双方都无法忍受如此状况了
明军率先一步发动冲锋,进入二十步内,一波齐射打空,全体上刺刀,朝对方奔驰而去。
吴军虽然突然遭受大量伤亡,但也迅速稳定住形势,而后同样面对冲锋中的明军就是一通齐射
数百将士当场扑地,攻势稍稍为之一顿,吴军迅速紧密阵型,大盾长矛,毫不含糊。
面对刺猬一般大阵,明军步卒也无其他办法,先用掌雷企图炸散阵型,对后再集中突入。
“轰隆”
上百枚黑乎乎正在呲呲作响的掌雷投掷入对方阵中时,让杨展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对面同样朝这边投过来一波炸弹!
吴军将领王屏藩毫不慌张,不就是“震天雷”嘛,谁没见过啊?
这玩意早在永乐、宣德年间就被边军玩出花来了,也就能糊弄一下装备简陋、人员混杂的清军绿营。
距离靠近之后,吴军阵列当中,还时不时就有一支三眼铳从盾牌缝隙里伸出来,朝着冲锋涌动的明军将士喷吐火舌。
别看这玩意射程短,但杀伤力还真不赖,有些类似后世的霰弹枪,一喷就能带走两三个。
明军伤亡陡然增加,杨展甚至觉得,这些王八犊子比八旗步军还难对付
(事实上很奇怪的是,明亡之前,关宁军的战绩其实相当一般,但投清之后,仅从战绩来看,其作用和能力完全不弱于满洲两白旗,甚至更强一些。)
当所有火器都发射殆尽后,两军终于在震天喊杀声中碰撞在一起。
浪打礁石,火卷残原,关宁军旗帜虽然已经改用清军,但甲胄形式、还有部分士卒依然穿着鸳鸯战袄,和明军厮杀在一起,实在是让人唏嘘。
杨展不敢将所有兵力都投入一线和对方消耗,因为人家左右两翼还各有一千五百骑没动呢。
品字形的左右两翼还得防范侧翼,于是投入一线厮杀的兵力竟然也只有五千,和对方相当。
两军厮杀进入白热化,犬牙交错,队列建制逐渐涣散
但吴军两翼骑兵依旧不为所动
直到阵中吴军将士终于取得部分优势后,王屏藩才马上以旗语下令
“骑兵穿插侧翼,快!”
轰隆马蹄作响,震动山野,关宁骑兵以近战重骑为主,全部着甲,远远看去,那烟尘四起的架势,跟主战坦克似的。
杨展连忙让左右两翼阵型严整以待,但当真正碰上时,还是让人心脏高高悬起。
骑兵突入两侧方阵六十步内,明军火铳开始轮射,不断有骑兵落马,而后被身后轰鸣的马蹄踏成肉泥。
进入三十步内,关宁骑兵用骑弓的不多,许多骑士竟是掏出鞍下火铳,与明军对射。
“砰砰砰”
待双方都快能看见对方脸面时,那些着甲骑兵和战阵厮杀的步卒一样,点燃三眼铳,在将佐勒令下,集中向明军阵型薄弱处射击。
同时,明军火铳也刚好发射最后一波齐射
刺鼻的硝烟笼罩四野,还未弥散之时,一阵人喊马嘶,犹如洪水般的重骑兵已经冲杀而入!
冷水
历史上的所谓“关宁铁骑”,其实相当部分都是蒙古人,崇祯元年前后,大约有十余万蒙古部落民归附明廷,被安置在锦州附近,辽东、蓟镇军将就在其中征募精壮作为家丁骑兵,尤其是锦州总兵祖大寿,直接把蒙古兵丁整编为降夷左、右两营。
这些辽东将门的蒙古家丁,成为了关宁骑兵的雏形。
所以说,和许多人印象中不同,关宁骑兵并非是一支像大同、宣府那种朝廷专门组建骑兵队列,而是从一开始就有很浓烈的“私兵”色彩。袁崇焕之后,给予了辽东将门私兵们以正式编制,这支武装才逐渐独立登上历史舞台。
(关于关宁骑兵的来源有两种说法,清修《明史》认为是孙承宗提出,袁崇焕训练,私修《明季北略》、《国榷》认为是祖、吴辽东将门私军,个人倾向于后者。)
但纵使如此,事实上所谓“关宁铁骑”的数量并不多,最多时也没有破万,松锦战役之后,规模也就是四五千左右。
三眼火铳喷发的弹丸,在短距离内,杀伤效果极强,瞬间打乱明军阵锋部署。
靠近之后,这玩意还能作为钝器使用,破甲犀利。
带着骑兵磅礴惯性,朝与辽军步兵交战后,明军“品”字阵型的两翼拼命冲击。
整个侧翼方阵,就像被人打了一拳,迅速凹陷下去,营中参将不断地整顿阵列,以防方阵被两侧袭来的“钳形攻势”击穿,最后还要搭上前面正在和步兵厮杀的突出方阵。
“蓬!”
沉重的钝器能直接透过盾牌和甲胄,给与人致命杀伤,哪怕铁甲傍身的阵锋也很难抵挡,纵使部分依旧还保持纪律的队哨,用长矛和掌雷给与骑兵不小杀伤,遭受三眼铳集火之后的散乱阵列,还是很难作出足够的抵御姿态。
奔腾的铁流迅速将整个方阵撕开
喊杀声震原野,残缺的尸体和遍地腥红中,参将鼓角争鸣下,以军纪勒令慌乱中的明军士卒死死堵住缺口。
辽军骑兵直至马匹惯性用尽,在明军士卒以巨大牺牲所拦截下,速度逐渐停滞后,也不恋战,迅速利用机动性离开战场。
而身后尚未来得及重新组织,散落一片的明军阵列很难反击。
正前方,两军步兵的厮杀已经进入白热化,犬牙交错,难分彼此,阵型已然毫无作用,变成了小股哨、队的捉对厮杀,难分胜负。
而在两翼,不断来回火铳交锋,而后寻机冲杀的骑兵,给明军造成巨大麻烦。
两侧方阵已经逐渐坚持不住了,阵型混乱起来。
见此状况,王屏藩传令挥动大旗,两侧骑兵迅速转向,由明军“品”字状中间缝隙穿插而入!
如果吴军全部都是骑兵,面对明军这种三角方阵还真是麻烦,很容易就会陷入层层交叉火力的围堵消耗。
但此时的吴军是一支步骑混杂的精锐,“品”字形前面的方阵已经被吴军步兵纠缠厮杀,无力回顾,吴军骑兵只需顶住身侧的火力,就可以直接穿插进去包抄最前面的方阵,而不必担心两面夹击。
多个兵种的合作,绝不是1 1u003d2在这么简单,答案往往是大于二的,步骑混杂恰恰是骑兵最能发挥战术优势的方法。
杨展也意识到了自己阵型弱点所在,连忙让两侧阵型朝前靠拢。
但两条腿毕竟跑不过四条腿,还没等明军这边调动完成,对面的骑兵已经带着滚滚烟尘汹涌而来。
不费吹灰之力,便从三个方阵的空隙之中穿了过来,最前方正在与吴军步卒厮杀的方阵果然无力后顾,纵使侧面两个方阵如何迅速射击,也难以阻止。
近三千铁骑顶着身侧弹雨,快速通过方阵间交错地带,其间明军两营参将不乏咬牙让精锐前突,向阻击骑兵,但显然杯水车薪,反倒徒增伤亡。
片刻之后,明军前阵陷入前后夹击的围攻境地。
身前,是难以击溃的吴军步卒,身后是飞扬跋扈的关宁铁骑,
穿过空隙后,骑兵迅速折转,朝明军身后捅来,喷吐的三眼铳火舌瞬间就把正在厮杀的明军步卒干懵逼了
忽然遭受来自后方的袭击,士气崩溃得极快
杨展焦急万分,有些失了分寸,亲自领兵,压着两个营迅速赶上,想要围住骑兵,但在此之前
明军前突方阵已经陷入崩溃,两千多士卒狼奔豕突,再难组织,参将在组织救急时被箭铳击毙,当场牺牲。
眼看这一营将士就要惨遭全歼。
正当此时,战场西北侧,又是一股漫天烟尘动地而来,上万马蹄令山野为之微颤。
杨展见状先是面色大变,以为是清军援兵,紧接着注意到来骑方向,顿时醒悟,连忙让步兵收缩,给对方腾出空间。
来者正是从松潘卫应募的羌、藏骑兵。
四千骑兵也没有什么固定的阵型可言,就是一窝蜂哄然踏至。
他们的装备并不精良,甚至简陋无比,当初刚刚集结,交给文安之时,文安之甚至有些惊讶,因为不少骑兵甚至连还使用骨质箭头,这哪里能和八旗、关宁硬碰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故而专门把之前在重庆、成都缴获的清军骑弓、箭矢、甲胄调拨过来,给他们装备上,这才改观许多。
四千骑兵各自身着杂七杂八的服装,好在之前文安之调拨给了他们一批缴获的布甲、皮甲,否则半数人员都是不着甲的。
但即使如此,这依然是一支骑兵,面对突如其来的明军生力军,王屏藩立刻让部队收缩。
牧民们面对敌人,采取了他们在草原上最常用的战术,围猎
对着吴军步卒,开始环绕放箭
漫天弓矢如雨点泼落,迅速让整个战场的吴军陷入四面起火的境地,王屏藩知道,事到如今,清军只有撤离了。
旗号、鼓角传令,关宁骑兵向两侧穿插离开战场,杨展拼尽力气想要拦截阻碍,但显然效果不佳,前方明军方阵已经崩溃,只靠后面这两个营已经无法办到。
于是只能靠刚刚新援而来的松潘骑兵了。
但这些装备简陋、缺乏纪律的游牧骑兵哪里能和身经百战的关宁骑兵相提并论?
甚至都不敢靠近和对方近战搏杀,只能围绕放箭,还未必能造成有效杀伤
很快被关宁骑兵冲出一个口子
关宁军再怎么样,也许对阵八旗精锐会落下风,但在和蒙古诸部的冲突中,还真没多少败绩,松潘诸部的战斗力显然不比蒙古游骑强。
在骑兵掩护下,明军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撤离战场,纵使松潘骑兵和明军火铳手尽量杀伤,但毕竟阻碍不了对方的脚步,留下一片哀嚎血腥的残原。
明君打扫战场后,统计结果有些令人沉重。
此战明军前突的一个营差点被全歼,其余两个营伤亡亦颇为惨重,阵亡超过两千,加上受伤士卒,伤亡近四千,差点全军崩溃。
幸好松潘骑兵及时赶到解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斩获俘虏吴军不到两千人,其中骑兵只有五百余。
这个战损比犹如当头一棒,让从重庆到成都,打得一帆风顺,甚至有些骄纵的明军上下不得不严肃以待。
重庆、成都的胜利,归根到底,还是有不少侥幸的,一个是利用清军前所未见的重炮破城,另一个则是有汉将策反倒戈。
真要面对面硬砰,现在的明军还没有碾压对方,十拿九稳的底气。
尤其是面对步骑混杂的情况下,由于缺乏侧翼骑兵掩护,明军往往落入下风,被动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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