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梅罗礼貌地冲他微笑,“有三个是养子。”
那怀表的照片上方的内嵌玻璃上有好几道裂痕。
英格尔托着下巴,喝得面颊绯红,但神志清醒,好心道:“需要我修复一下吗?”
罗梅罗笑着合上怀表:“不用了,要修好这个很容易,我是故意放着的。”
艾列娜这会儿安静了一点,她道:“有几个人活着?”
罗梅罗道:“除了我爸妈,还有三个”
英格尔:“”
罗梅罗向他笑道:“都是战死的,而且我们家里现在还添了新的成员。”
艾列娜指着他:“你没结婚啊?”
罗梅罗笑着撇开了她的手指:“我当然没有,但我的弟弟妹妹结婚了,生了好几个,我爸妈又收养了几个孩子,抚恤金年年有打过来,我的工资也很高,我们家还能负担得起这么多人。”
他脸上洋溢着的的确是幸福的笑容。
没忘记逝去的人,但更要过好今后的每一天。艾列娜大声嚷嚷:“翡冷!那个魔石!也给他一袋!他值得一袋!”
罗梅罗眼见她又开始发酒疯,赶紧扛着人走到另一边。
好巧不巧,他把人甩在了维罗妮卡身上。
“哇!”
“!”
维罗妮卡跳起来骂人。
现场一片混乱。
艾利克斯在旁边笑得起不来。
夜色深去,英格尔喝着喝着脑子迷糊了,歪在他的后背上,失去了意识。
一周后,他们分别告别了东大陆的朋友们,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当然,回去的时候,英格尔就没心情好好逛了,主要是城镇人口太密集,他有些嫌弃。坐着列车直达家里。
为着节日和礼物,他们又接连忙碌了好几日,把艾德英利从学院接回来,他们才得空休息两天。
外头簌簌落着雪,屋内的炉火噼里啪啦地啃着无烟柴。
比起制热的魔石,英格尔显然更喜欢炉子,于是他在家里也装了一个,室内温暖如春。
玻璃窗外糊着一层薄薄的霜,窗内却是蒙蒙的水雾。
艾德英利就在楼上房间呼呼大睡。
英格尔原本和他一起坐在炉子边上聊天写信,不知何时他在摇椅上睡着了。
看他睡得挺舒服,艾利克斯没想吵醒他,给他盖了毯子守在一边。
他把胳膊支在扶手上,掌心托着下巴,望着英格尔。
大半年的旅行让他们都明白,放肆地游玩也是一种消耗体力的事情,开心也是会消耗情绪精力的。他们都知道是时候回家休息了,于是他们回来了。
但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
他们会旅行一段时间,再回到家里,休息一会儿,再次出发。
世界很大,日新月异地在变化,他们有很多时间去探索。
艾利克斯很享受现在的日子,在和英格尔认识之前,他以为自己会履行皇帝的职责直至自己死亡,但是现在想想,那才是真正的无趣。
他没有违背自己的誓言,即便他去除了“皇帝”这个头衔,他的余生仍将奉献给他的公民,他会监督这个国家,守护这个国家,他的存在就是丘涅的定国之剑。
但是他救下了自己所有的朋友们,放下了自责和愧疚,能够过上属于自己的人生,都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
艾利克斯的眼睛眯了眯,他的思绪又飘到了别的地方。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和奥拉姐聊天的那一夜,奥拉姐无心的一个问题,让他想通了一件事。
一个显而易见,却经常被人忽略的事情。
人们总更会不自觉去回忆痛苦的记忆,因为伤害使得痛苦的记忆更加深刻。
但是人不只是有痛苦的回忆,还有美好的记忆。
在许多幸福面前,那些痛苦就不值一提。
英格尔没办法忘却记忆。
除了痛苦的记忆,一定还有美好的记忆。
从那个时候他就发誓。
就像你曾经给我的回忆一样。我会让这件事变成现实。
“从今以后,你幸福的记忆会多到让你不必去害怕那些悲伤。”
英格尔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嘴角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艾利克斯愣了一下,他刚刚似乎没留意想法轻声说了出来。
然而,这个屋子里静的很,只有微弱的从外头传进来的落雪的声音,和柴火劈啪的轻细响声。
艾利克斯笑了笑。
其实他也不怎么怕被听到。也不在乎没被听到。他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仅此而已。
他不像英格尔那样爱害羞。
英格尔他,锋利的话很乐于直言,柔软的话语反倒不怎么坦率。
炉子里的火烧得面庞发烫,艾利克斯怕过于闷热,于是挥手用魔力熄灭了一部分。
他看着英格尔略带笑意的睡颜,心想:
【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多的笑容。】
他会当着孩子的脸说一些严厉刻薄的话,但又会在抱着孩子的时候无意识地露出心软的笑容。
他在家人的拥簇下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总是知道如何获得他们心疼的爱意和目光,并且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他会看着一整面开满废墟墙垣的风舞花,在太阳下突然笑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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