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最后再尝试一次。
他瞥见桌上搁置的杂志,上面翻开一页的诗歌。
一个不入流吟游诗人为了生计登载的酸诗,辞藻华丽而不知所云。
然而此刻却蓦地给了他乍现的灵光。
他举起手杖。看向艾利。
夜色中荧荧的绿眸和愈发暗沉紫眸平静地注视彼此。
在那平静之下,似乎悄无声息掀起不同含义的波涛暗涌。
这一次是他熟悉的母语,一句诗心灵福至,涌上喉咙。
“请解救不属于这个皮囊的灵魂,放归他的故乡。”
唰——————!
时间、声音和色彩刹那间从这个世界褪去。
艾利只觉得脑袋——不,那不是肉:体,更像是灵魂的本质被神之锤毫不留情狠狠砸下。
他的所有知觉都在那一刻麻痹,身边一切都零落涣散,扭曲揉杂。
又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抽离,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扯走几百万公里。
终于,浑然不知。
艾利克斯的眼睛一翻,软倒下来。
英格尔屈腿抱住了他。
他的脸色没有因魔咒成功而浮现欣喜,反而慢慢涨红,甚至变紫。
他把无意识的艾利克斯搬到床上,自己跑到盥洗室,在洗手台上吐了起来。
“呕唔……”
都是新鲜的血液。
他能感到内脏的绞痛。
他看向镜子,映出了他深蹙的眉头。
八成魔力被抽光,他并没有晕厥,可是却受了些许内伤。
这是越级用了高阶魔咒的反噬。
他撑起精神给自己施加了修复内脏的魔咒。
混乱的神智让他没注意到,魔法失败了。
擦干嘴角的血痕,靠着门坐下来,仰头,逐渐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有收获。
复杂的长句真的可以用作魔咒,而且效果比他想象更厉害。
这种吟唱诗形式的魔咒,应该属于高阶巫师运用的范畴,强行应用会遭受反噬,甚至走火入魔。
以及,最重要的,他创造出了对抗附身的方法。
东大陆,某地。
黑发少年倒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眼中的深蓝,恍若光线将近消失的深海交界。
他低头,捂着心口喘了几口气,最后喷出一腔黑血。
他用手背擦去嘴角,擦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笑。
那直击灵魂的震撼至今仍令他感到眩晕恶心。
“修尔……修尔……修尔……”
他用沙哑的嗓子念着这个不熟悉的发音的名字。
每喊一次,唇角的弧度都会扩大,几乎要到裂开的那毛骨悚然的笑。
火丘雀(1)
第二天,艾利克斯醒的时候,他看见身边的英格尔还睡着。
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而菲涅却没在睡觉,在床边不安地来回逡巡。
艾利克斯直觉有一丝古怪,但没多想,起身去洗漱。
他抬头瞧见镜子上一滴红色的痕迹。
他轻轻抹去那细微的瑕疵。
“是油漆吗?”
他回去在地板上安静地晨练。
菲涅扑了下翅膀,跳起来,窝进英格尔的臂弯。
快接近中午时刻了,英格尔还是没醒。
艾利克斯坐到床边轻轻摇他的身体。
“应?应?”
英格尔艰难地睁开眼,伸出手按在他脸上,“我再睡会,别吵。”
艾利克斯拿开他的手,笑道:“你昨天是不是熬夜了?”
说着他想起梦游的事情,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你昨天是和梦游的我做了一晚上的实验吗?”
英格尔翻了个身,踹了他一脚。
艾利克斯嗷的一声站起来。
但他同时,他把被子一抽,“应!起来,别睡了!”
英格尔顶着一张烦躁的脸坐起来。
艾利克斯第一次见他的起床气。现在想想他以前在家的时候好像也经常睡懒觉,尤其是冬天。而他家里人绝不会提前叫醒他。
菲涅高兴的叫了一声,“呀!”
英格尔吃完饭,打开手杖看了眼里面,果然报废了,魔杖碎成了渣。
这些魔杖说实话都太不经用了。
他现在前所未有地渴望一个自己专属的魔杖。
如果仅用作保护自己,那么也不需要多厉害,耐用性够就行。
他们下午在这个火丘雀镇探索。
这个小镇的人们似乎非常崇尚鸟类。
英格尔四处游历,询问对鸟类传说最熟知的人的消息。
最终小镇的人们都说,火丘上的杜辛婆婆最了解鸟类传说。
他找过去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孩子们吃过了晚饭,聚集在火丘的那颗星树下,围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坐着。
英格尔混入其中。
杜辛婆婆坐在躺椅上,身上盖着毯子,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双眸却灰白没有焦点。
她的声音很好听,带着这个小镇的口音,娓娓道来。
她说火丘雀是几百年前的某一天突然降临到这个小镇的,刚好落在这个火丘顶上,这棵古老星树之上。
她在天空划过一道金红色的光芒,如同太阳坠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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